第22章 越姬乌丝(12 / 27)

走出院门,与院中的姐妹一一告别。众姐妹都感动得泪流满面,她们说:“十娘是我们这里的头号美人,如今却跟郎君穿着破旧衣裳走出院门,这不是让我们姐妹脸上无光吗?”

于是,大家纷纷从自己身上摘下首饰衣物赠予杜十娘。眨眼间,杜十娘便焕然一新。姐妹们又商量着说:“郎君与十娘历经艰难险阻,他们的行李竟然如此寒酸。”

于是,每人又赠送了一个箱子。箱子里究竟装了多少财物,李生不清楚;杜十娘似乎也不知晓。日暮时分,众姐妹含泪惜别。杜十娘与李生回到简陋的旅馆,环顾四周,四壁空空。李生呆呆地看着桌案,而杜十娘则毫不犹豫地褪下左臂的丝巾,抖出二十两朱提银,对李生说:“带上这些作为你们路上的盘缠。”

次日清晨,李生雇好了马车,从崇文门出发,一路奔向潞河,准备搭上一艘奉使的船只。抵达码头时,先前的金银已全部用尽。这时,杜十娘再次展现她的神秘力量,轻轻挽起右边的衣袖,亮出三十两银子,笑着对李生说:“这点银子,足够咱们在路上买吃喝啦。”

李生接连遭遇意外惊喜,感觉自己简直是撞了大运,从秋天到冬天,心情愉悦如同嘲笑孤单的大雁,鄙视水中的孤鱼,誓愿白头偕老,即便是冰霜满地,也要对彼此的热情保持红火如枫叶。这份喜悦之情,无需赘述也能体会。

船行至瓜州,他们告别了使者的豪华大船,另行租了一条小舟,计划次日过江。这天晚上,江面上月圆如璧,月光洒在江面,如镜子般明亮,李生对杜十娘说:“自从出了京城,咱们一直低调行事;今晚咱们有了自己的小船,何不尽情享受一下?江南的水月风光,比起塞北的风烟,又是怎样一番滋味?为何要在这静寂中度过呢?”

杜十娘同样因为长久以来隐姓埋名,内心深处对远方家乡充满了思念,面对江上月色交融,不由得黯然神伤。于是,她与李生携手月下,坐在船头。李生意兴阑珊,举杯邀请杜十娘唱一首歌,以酬谢这美丽的江月。杜十娘浅吟低唱,悠扬旋律中透出淡淡的悲伤,其感人程度,连乌鸦啼鸣、猿猴哀咽都无法比拟。

旁边一条船上有位年轻的盐商,常年在扬州做生意,年末正要返回新安老家,年纪约摸二十出头,是青楼中公认的风流才子。他听到歌声,兴奋得几乎要飞起来,遗憾的是,歌曲很快就停了,他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天亮时,一场风雪阻碍了航程。新安盐商注意到了李生的小船,凭直觉察觉船上定有不凡之人。他戴着貂皮帽子,打扮得潇洒帅气,频频看向李生的船。当他偶尔觑见船内的动静,便敲打着船舷,唱起了歌谣。李生推开篷窗,四下望去,只见雪色皑皑,一片森然景象。新安盐商热情邀请李生上岸,一起去酒馆畅谈。几杯酒下肚,盐商试探性地询问李生:“昨晚那美妙的歌声,究竟是何人所唱呢?”

李生如实相告。盐商接着又问:“过了江,公子是否就回故乡了呢?”

李生面色凄然,无奈地说出了难归的原因,并透露了杜十娘打算陪他浪迹吴越山水之间的打算。

酒过三巡,新安盐商被触动,严肃地对李生说:“你现在就像荒芜之地带着桃李,就不怕明珠掉地上引来争夺吗?江南这个地方的人最擅长撩拨人心,一旦动真情,别说生死,连九牛二虎之力都使得出来。何况杜十娘才貌双全,行为深不可测,谁能保证她不是借你过桥,暗地里与他人另有约定呢?万一真那样,那太湖的烟波浩渺、钱塘江的风急浪高,说不定就会变成公子你的葬身之地。再说了,常言道‘父与色哪个更重要?欢乐与危险哪个更紧迫?’希望公子慎重考虑。”

李生听完眉头紧锁,问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新安盐商胸有成竹:“我有一条妙计,非常适合公子,只是不知道公子能否采纳。”

李生追问:“有何良策?”

盐商说:“只要公子能够忍痛割爱,舍弃杜十娘,我愿意付出千两黄金为你祝寿。有了这笔钱,你可以回家向父亲有个交代;抛下杜十娘,你在路上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希望公子认真考虑。”

李生在外流浪多年,虽然对杜十娘海誓山盟,生死相随,但此刻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仿佛羊群被困栅栏,狐狸渡河,每一步都疑虑重重,如同燕子啄食毒龙之唾液,心中痛苦,梦境中都哀啼不断。他低下头,深思片刻,提出先回去和杜十娘商量一下。于是,李生与新安盐商握手告别,各自回到了各自的船上。

这晚,女子点亮烛火,陪李生小酌,李生眼神闪烁,口角含津,却始终无法开口。最终两人共卧一床,裹着棉被入睡。到了半夜,李生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痛哭不止。女子急忙起身,抱住他安慰道:“咱们这一路走来,相伴快三年,跋涉几千公里,哪曾见你如此伤心?今天刚过了长江,本该高兴庆祝未来的生活,你怎么突然泪流满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这声音里怎么藏着要分离的意思呢?”

李生随着泪水滔滔不绝,终于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依旧止不住悲伤。女子听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