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半夏。”她告诉她们。她们看起来还想知道更多,于是她又补充道,“我的家乡离这里不太远,我来自红河流域的思尧村。”这个答案看起来才令她们满意。但半夏敢打赌,她们对这些话的理解绝不比她对那些氏族或者宗族之类的名词理解更多。那些词应该指的是她们的家族。
“你们是亲姐妹吗?”鬼指残好像是在对她们三个说话。
半夏觉得她们所说的一定是鬼子母之间相互称呼时所用的“姐妹”,就应了一声,“是的。”而仪景公主却说,“不。”
鬼断怨和鬼指残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认为和她们谈话的女人脑子有问题。
“亲姐妹,”仪景公主提高声音对半夏说,“指的是有相同生母的女人。表姐妹指的是她们的生母是姐妹。”她又转向宵辰人。“我们对你们了解得很少。请原谅我们的无知。有时候,我觉得半夏就是我的亲姐妹,但我们没有血亲关系。”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请求智者?”鬼断怨问。“鬼指残和我就已经是亲姐妹了。”
半夏眨眨眼:“假如你们没有共同的生母的话,要如何变成亲姐妹?我没有恶意。我所知道关于战姬众的了解差不多都来自仪景公主告诉我的那些。我知道你们会在战场上搏杀,而且你们不在乎男子,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仪景公主点点头,她对半夏描述的战姬众很像是女性退魔师和凌日盟鬼子母的结合体。
惊讶的神色重新闪过宵辰人的脸孔,彷佛她们无法确定半夏和仪景公主到底知道多少。
“我们不在乎汉子?”鬼断怨有些疑惑地嘟嚷着。
鬼指残皱起眉,若有所思地说:“你们所说的很接近事实,不过还不完整。我们与手中长枪结合,并发誓永不受到汉子或者小孩的束缚。但确实有人为了汉子或小孩放下手中的枪……”她的表情说明她根本不了解这种放弃的意义,“……但只要放弃了,手中的枪就不可能重新被拿起来。”
“或者如果她选择了前往吉尔玛泰,”鬼断怨插口道,“一位智者不能与长枪结合。”
鬼指残看了她一眼,彷佛鬼断怨是在说天是蓝的,或雨水会从云朵中落下。而她望向半夏和仪景公主的目光似乎在说,她们两个连这些都不知道。“是的,这是真的。不过确实有些人在与这样的规矩抗争。”
“是的,有这样的人。”鬼断怨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她和鬼指残在分享某些只属于她们自己的东西。
“我把话扯远了。”鬼指残继续说道,“即使我们所属的部族互相攻杀,战姬众之间也不会举枪对舞。巴尔喀什鄢陵和悦般鄢陵有着超过四百年的血仇。所以,鬼断怨和我觉得仅仅是结合的誓言还不够。我们前去请求我们部族的智者。这么做,鬼断怨就是将她的生命放在了我的手中,而我也将我的生命放在她的手中。智者将我们连结为亲姐妹。就像战姬众里其她的亲姐妹一样,我们护卫着彼此,也从来不会让一个汉子只和我们其中一个人在一起。我们不会说我们不在乎汉子。”
鬼断怨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鬼指残继续说:“我这么说,您清楚了吗,半夏?“
“原来如此。”半夏有些虚弱地说。她看了仪景公主一眼,发现了同伴眼睛里的困惑。她知道,自己的眼睛里也一定有相同的神情。她们看来,不像凌日盟鬼子母,也许比较像是鼍龙派。像退魔师和鼍龙派鬼子母的结合体,半夏觉得不会还有什么可以形容这个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鬼指残。”
“如果你们两个觉得你们是亲姐妹,”鬼断怨说,“你们就应该到你们的智者那里提出请求。但你们自己就是智者,虽然你们还这么年轻。我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半夏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脸红。她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影像,她和仪景公主会分享同一个男子。不,只有战姬众的亲姐妹会这样。不是吗?仪景公主的脸上也透出了一点红晕,半夏相信,她想到了令公鬼。但我们没有分享他,仪景公主。最终,我们谁都不能拥有他。
仪景公主清了清喉咙:“我不认为有必要这么做,鬼断怨。半夏和我已经在守护着彼此了。”
“这怎么可能?”鬼断怨语音迟滞地问。“你们没有和长枪结合。而且,你们是智者。有谁会抬起手来反对智者?这让我感到困惑。你们为什么还需要护卫彼此?”
半夏用不着费力去向她解释,因为她们这时已经走到了树林边。河边的树影深处还有两个鄢陵人。血玫,属于驱度寐鄢陵的丘胡氏族,她的发色不同,有着和仪景公主一样黄褐色头发的女子。她正在照顾魅夜,那是一个和鬼笑猝来自同一个部族和氏族的姑娘。汗水浸透了魅夜的鬓发,让它变成了暗红色。当一行人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只是睁了一下灰色的眼睛,很快便又闭上了。她的外衣和中衣都被放在了一旁,鲜血染红了包覆她上半身的白棉布。
“她被砍了一剑,”鬼笑猝说,“一些背誓的偷马贼称他们自己为士兵。他们愚蠢地以为我们是一帮在这里抢掠的盗匪。我们别无选择,只好杀了他们。但魅夜……您能治好她吗,鬼子母?”
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