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却没有这样的错觉。她意识到仪景公主已经不再被光晕所包围了。公主一定还相信这些愚蠢的观念,因为她从没有作过霄辰人的俘虏。
半夏并不认为会有许多人都蠢到以为她们面前这个女人不会有危险,即使她双手空空,身上也没有显而易见的武器。这个女人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红色的头发被剪短,只剩下细细的一绺垂在肩头,有花边的齐膝长统软靴、紧身外衣和长裤全都被染成了土石的颜色。半夏曾经见过这种装束和衣服,她确定这女人是宵辰人。
看着她,半夏感到一种突然而又古怪的亲切感。她无法理解这一点。这个女人看起来就像令公鬼的一位表亲。但这种亲缘般的近似并不是半夏唯一好奇的事情。苍天在上,宵辰人在这做什么?自从鄢陵战争以来,他们从没离开过荒漠啊!半夏从小就听闻关于宵辰人是多么危险的传说。这些战姬众并不比男人战士弱一点半点。
但半夏并没有感觉特别恐惧。实际上,她反而有些气恼刚才不必要的害怕。只要有紫霄碧气在体内运行,她不需要恐惧任何人。她承认,一个接受过完整训练的鬼子母也许会强过她。但一个普通女人没什么可怕的,即使她是个宵辰人。
“我的名字是鬼笑猝,”鄢陵女子说,“属于乌贪訾离鄢陵的苦漠氏族。”她的容貌如同她的声音般平板而没有表情。“我是白狼战姬众的一员。”她停顿了一下,仔细打量着三个姑娘。“你们没有那样的容貌,但我们看见了戒指。在你们那儿,有那种很像是我们所谓智者的女性,那种被称为鬼子母的女子。你们是不是巫鬼道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半夏确实感到了某种不安。我们?她小心地向周围看了一圈,但在二十步之内,她并没看见任何树丛后面还有其他人。
如果真有其他人,也一定还在远处的小树林里。那里距离她们超过两百步,更远的树林则在四百步之外了。这么远的距离,不会对她们构成威胁。除非那些人带着弓箭。即使那样,那些人还必须是神箭手才行。在家乡的打春节和龙抬头的竞技场上,最好的弓箭手所射击的目标距离也远远小于两百步。
但半夏仍然觉得一束雷电在对付现在这种情况时是有用的。
“我们是巫鬼道的人。”湘儿平静地说。她显然没有像半夏那样去搜寻别的宵辰人。就连旁边的仪景公主也在不断地左顾右盼。
“你是不是把我们当作智者是另一回事,”湘儿继续说道,“现在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鬼笑猝笑了。半夏觉得,她真的很可爱,而她刚才严肃的表情掩盖了这一点。“你们说话真的像智者一样,直指重点。这对智力不够的人可是有点小痛苦。”她的微笑消失了,而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平静。“我们之中有个人受了重伤,也许快死了。智者经常能治好那些没有她们就难逃一死的人。而我听说鬼子母能作更多的事情。你们能帮帮她吗?”
半夏在一片混乱中摇着头,心想:她的一位朋友濒临死亡?听起来,她就好像是在询问我们是否能借她一斗粮食煮粥?
“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她,”湘儿缓缓地说,“但我不能承诺你什么,鬼笑猝。也许我做了所能做到的一切,她仍然会死。”
“死亡不会放过我们每一个人,”鬼笑猝说,“我们只能选择在它到来的时候,如何面对它。我会带你们去她那里。”
两个穿着鄢陵服装的女子从不到十步远的地方站起身。一个藏在一处半夏认为连条狗都藏不住的小洼地里,另一个则躲在只到半夏膝盖那么高的草丛中。她们站起来的时候,松开黑色的面纱,将它放到肩上。这让半夏又哆嗦了一下。她确信仪景公主曾告诉过她,宵辰人只有在进行杀戮时才会掩起他们的面孔。两名女子中,有一个像鬼笑猝一样有着红发和灰眼睛,另外一个有着深黑色的眼睛和火焰般的头发。她们两个的年纪都不比半夏或者仪景公主大。而她们两个的手中同样都握着梭镖。
火焰色头发的女子将腰间一把宽刃长匕首递给鬼笑猝。她的腰间另一侧挂了一只箭壶,一张黑色的弯弓被固定在她背后的一个弓匣内,闪烁着幽暗的光泽。四枝长尖梭镖和一张小圆盾被她握在左手。鬼笑猝将它们一一穿戴起来的时候,就像思尧村的一名女子在穿裙子时一样自然,也同样像她的伙伴们一样自然。“来吧!”她说了一声,就向三个姑娘刚刚走过来的那片树林走去。
半夏终于释放了太一。她怀疑在这三个宵辰人将梭镖刺入她身体前,她能用紫霄碧气做些什么。
当然,前提是她们想这样做。虽然宵辰人一直保持着警戒,但半夏并不认为她们有这种企图。如果湘儿治不好她们的朋友怎么办?真希望她在做出这个决定前能好好问一问,但现在自己和公主全都被卷进来了!
当她们走向那片树林的时候,宵辰人一直在扫视周围的地面,彷佛她们相信在这片空地上有和她们一样善于隐藏的敌人。鬼笑猝走在最前方,湘儿一直跟在她身后。
“我是锡城王族的仪景公主,”半夏的公主朋友好像是想和宵辰人聊聊天,“锡城之王银蟾女王的女儿。”
半夏踉跄了一下,心想:我的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