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姜氏走了,老爷子和大娘也走了,刚走到院门,猛然听见莲儿大叫,小姐,小姐,死了,死了!
满院的人都吓得一激灵,啥,小姐死了!莲儿嘴里的小姐就是林月。老爷子和大娘心里一惊,天呀,刚才大娘骂了林月是败家子,难道林月就因为被骂想不开去死了!
院里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莲儿,莲儿与大家对过眼神,这才赶紧向老爷子解释,我来找小姐,告诉小姐,我家的老牛死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莲儿情急中喊出小姐死了的话,那是因为喊话省略不当发生的歧义。
老牛死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那老牛早就该死了。要不是老爷子怜惜老牛跟了自己一辈子,早就杀了它,现在老牛寿终正寝,也算善始善终。没人为老牛的死感到意外,该干嘛都干嘛去了。
林月听见莲儿的喊声,到后院一看,老牛躺在地上果真断了气。林月嫁到曹家,老牛就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但看着死去的老牛瞪圆的牛眼,林月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黄老六看着地上的死牛,说牛皮剥下来可以卖钱,但解牛是技术活,要请屠夫才行。林月眨眨眼睛,请屠夫?请屠夫不是需要钱吗?再说,这么老的牛死了,不是应该挖个深坑埋了做无害化处理吗?
院里很多人都围过来看死牛,就连曹姜氏也拉着曹杰真来了。曹姜氏看看地上的死牛,又看看林月,幸灾乐祸的大声嚷嚷,弟妹好口福,没钱买米却可以吃牛肉。但一听林月说把死牛埋了,曹姜氏就惊异得瞪大眼睛,说你败家呢你真是一个败家子!这是牛肉呢!怎么能将牛肉埋了?这个时代的肉类十分珍贵,别说是老死的牛,就是病死的牛也不会埋了的。
黄老六说,没钱请屠夫不要紧,将牛头给屠夫做报酬即可。
林月听说可以不给屠夫钱,再看看地上的死牛和直咽口水的家人,林月就点头表示同意请屠夫来解牛。
黄老六请来的屠夫是县城有名的刘屠夫,他已经和刘屠夫讲明了,完工后不给工钱,将牛头作为报酬。刘屠夫带着一个小徒弟来了,小徒弟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各种砍刀剔骨刀之类的解牛工具。黄老六做他们的帮手,在后院驾起粗壮的支架,几个人合力将死牛挂在了支架上,牛死了,血液凝固了,免了杀牛的程序。刘屠夫拿出锋利的刀就开始解牛,林月和所有人都站在旁边看。
刘屠夫的技术确实了得,那把刀在他手里像一把玩具,牛皮剥得又快又好,牛皮上没有多余的粘连的肉,更没有不小心划破的刀伤,刘屠夫真不愧是县城有名的屠夫,他的刀功引起围观的人一片啧啧声。林月想起前世读过的那篇课文,刘屠夫解牛技术就和课文里描述的庖丁解牛技术一模一样。
牛皮被完完整整剥了下来,围观的人啧啧声不断。刘屠夫换把刀,对准牛腹,只听刀锋划在牛肚腹上发出滋滋响声,牛腹裂开了,肚腹里的内脏哗的一声掉落到一个大木盆里,刘屠夫手起刀落,将连着肚腹内脏的部位割断,内脏就足足装了一大盆。
黄老六将木盆从牛腹下使劲拖开,刘屠夫看着木盆里的内脏愣了一下,说我待会儿帮你们将内脏清理干净。说完又补充一句,我不收费的。屠夫替人打整猪牛,都是不负责清理内脏的,清理猪牛的内脏又臭又麻烦,那是应该由主人家的仆人做的。人们一听,又啧啧声不断,刘屠夫太好了,太敬业了,连林月都很感动,无论哪个朝代,世上的好人都比坏人多。
刘屠夫将牛骨牛肉迅速分解开,最后割下牛头,将牛头丢进小徒弟背来的背篓里,这牛头就是给刘屠夫的报酬了。
牛骨牛肉分解完了,刘屠夫走到放内脏的木盆边开始清理内脏,清理内脏又臭又脏,有什么好看的?看热闹的人都很快离开,林月也准备离开,却突然发现刘屠夫以极快的动作,将木盆里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丢进了装着牛头的背篓里,然后骂着正在清洗工具的徒弟,洗什么洗?把东西拿回去,拿回去再洗。
徒弟听着师傅的责骂,迅速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工具,背上背篓就走。
林月原本已经转身走开的,冥冥中感觉刘屠夫的行为举止有些反常,刚才见刘屠夫将内脏里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迅速丢进了背篓里,那黑不溜秋的东西是什么?刘屠夫为什么要用极快的动作将那黑东西丢进他的背篓?联想起刘屠夫显得有些不正常的行为,比如,原本不该由他清理的内脏他为什么要主动清理?小徒弟清洗工具为什么会被责骂?小徒弟为什么对师傅的话很有默契,背起背篓就走?这些行为引起林月的警觉。看起来有点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牛的内脏里会有什么妖?
林月有些懵逼,但潜意识里她感觉应该看看被刘屠夫丢进背篓里的那个东西,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看了才放心。
林月叫住背着背篓向院门外走去的小徒弟,小兄弟慢走,我看看那个牛头。小徒弟站住了,他没看林月,而是怔怔的看着师傅,那意思是问,让她看吗?刘屠夫也愣住了,说那牛头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说好了,那牛头归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