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来说,改朝换代只是皇帝换了,江山湖海依旧还是那个江山湖海,自己该干嘛还干嘛,一切都只为自己和家人活着,自己和家人活着,比改朝换代更重要。林月想起前世看这段历史书的时候,描写了很多民众对明朝的灭亡如何义愤填膺,如何大义凛然,又如何拼死反抗,但林月来到明末清初时代,见到底层民众居然对明朝的灭亡和大清建国这样的大事都麻木不仁,民众对改朝换代的冷漠,令林月深感意外。前世的林月没有感受过什么叫真正的乱世,感受到的只是历史书中描写这段时期冰冷的文字,还有专家们坐在象牙塔里总结出的理论。
林月正在天马行空般的想着,老百姓为什么不爱国,为什么对改朝换代麻木,漠不关心,猛然听见族长大声催促,快签字,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林月回过神来,这样的分家对曹家文实在不公平,但曹家文像个木头人般坐着不说话,林月情急,一把将花猫放到地上,站起身来大声抗议,家产价值为什么不请牙人评估?分家不公平为什么没人质疑?
林月的抗议声一落,曹轼也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林月训斥,哪来不懂规矩的刁蛮女人,男人们的事岂容你说话!
老爷子见族长发了火,吓得浑身颤抖,得罪了族长,不仅林月要被处罚,全家人都要遭殃!老爷子赶紧呵斥林月,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回屋里去。说完就向大娘呵斥,还不快将她撵回去!
大娘丢下手里正在搓着的麻绳,站起身来就将林月往外面推。
林月抗议无效,还惹恼了族长,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哼!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你们签了也无效!
不用大娘推她,林月气哼哼回到自家院的后院,后院有树,树上有小鸟,有井,井里有鱼,牛棚里还有那头老牛,老牛眼看不行了,连抬头都有些困难。林月来到老牛身边蹲下,在老牛弥留之际还得临终关怀一下,尽可能给它一世为牛的尊严。
看着瘦骨嶙峋的老牛,老牛原本是闭着眼睛的,现在睁大牛眼定定的看着林月,它想像以前那样“哞”的叫一声,以示对林月的关心表示感谢,但老牛太老了,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它居然流出了眼泪。林月想起现在分家了,西院的东西全归曹家文,这头老牛就归了林月。林月见老牛流出了眼泪,想起嫁到曹家不久就被分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自己的人生走向又一次变了道,何去何从?林月被老牛的眼泪感染,不由得也热泪盈眶起来。
林月走了,但分家的人全都懵了,“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什么意思?曹兴旺毕竟是秀才,说这是桃花源里一句话。桃花源?家公堂的好几个人没读过书,但族长是读过书的,他也读过桃花源,但林月为什么要念这一句话?
族长问曹兴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曹兴旺解释,桃花源的人与外界隔绝了很多年,他们不知道桃花源外曾经有过汉朝,更不知道还有魏朝和晋朝。
曹轼懵逼,难道我们是桃花源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汉朝不知道魏晋南北朝?
曹轼就看看老爷子,老爷子醒悟过来,眼睛盯在分家契书的落款上,所有人的眼睛都跟着老爷子的眼光看那契书上的落款。曹家文看着大明崇祯年几个字,突然想起被林月揪耳朵的事,嘴里念念有词,大清崇德年。
啥?老爷子不免焦躁,大声呵斥曹家文,大声点,你说的什么?
曹家文一字一顿说,大清崇德年。几个人就皱眉跟着念,大清崇德年,发音是这么发的,但这几个字是怎么写的?又是什么意思?老爷子问曹家文,谁说的?曹家文说,娘子说的。
曹轼一听又是火冒三丈,呵斥曹家文,她一个女人说的话你也敢在这里说?曹家文不敢再作声。曹兴旺犹豫一下,提醒族长,事怕万一,最好将事情搞清楚,不然落款时间错了,错一字,就会谬以千里。曹轼瞪眼不说话,曹兴旺又提醒族长,不然,家文娘子为什么说你们签了也无效呢?
既然有疑问,找林月作个解释不是就清楚了,但族长刚才呵斥了林月,女人不能干预男人的事,所以不能再找林月问话。但落款时间不搞清楚,签个分家契书连国号年号都是错的,这样的分家契书还有效吗?既不能找林月问清楚,让曹家文说吧,曹家文木讷讷的样子,他说得清楚吗?即或说清楚了,能算数吗?
曹兴旺看着族长的眼睛,试探着提议,问问县衙吧,这事县衙肯定知道,以县衙说的为准。
曹兴旺话音一落,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县衙的师爷刘茂全正从门前经过。老爷子对刘师爷是很熟识的,赶紧将刘师爷请到屋里来。
刘茂全问了情况,看了分家契书上的落款,问老爷子,你们没看县衙贴出的诏令?
满屋的人都摇头。刘师爷突然想起来,一拍脑门,我都忘了,当今皇上改国号大清,改年号崇德,诏令张贴在县衙墙外,但张贴不久,一阵大风刮来,诏令被风刮走了,风太大,也不知诏令被刮到哪里去了,你们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