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云娘侧过脸来,见贺遥的目色如此认真,仿似在下定某种决心,又好似真的在宽慰她一番,她只淡淡笑着回道,“大人说的话哪有不信呢?”
“大人要留一会儿吃杯茶再走吗?” 见小丫头送了茶水进来,她不免问道。
眼见一时之间又无话可说,忽听得女子这话时,贺遥将欲往外抬的脚步顿时就滞住了,转而就近在椅上坐了下来。
“麻烦了。” 他抬眸望向她,口内如此应道。
云娘倒没觉得诧异,向梅花式的雕漆茶盘里拣过一青瓷茶杯过来,拎着壶就斟了一杯茶。
“大人请!” 纤纤十指托住杯底就捧了过来,放在了他身侧的雕漆几面上。
清凉如水的眸光在那略带粉意的指尖掠过,贺遥眸色正然,让人一丁点儿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两人之后倒没怎么说上几句,云娘只握住自己手中的杯壁,垂下头来,眼神尽然在茶汤上面飘来拂去。
及至听得瓷杯落在几上的轻微响动,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大人,您是要回去了?” 云娘见他直起身来,以为是要回他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但着半臂圆领袍的男子闻言却举过杯来,似是有些难为情,“我想…再吃一钟罢。”
见状,心内不由扑哧一声笑了,但面上却没有展露丝毫情绪,她复又上前去给对方斟了茶。
回了座,见这人端着茶似是在细细品味一番,云娘再逗趣了一句,“大人,若还要吃呢,只管唤我就是了。”
此话毕,贺遥由不得咽了一大口茶进去,忙抬手抵在唇边,以防一时不察喷洒了出来。
再歇了一刻钟后,他便起身回去了。
几日后,城内的一花楼流传出了一幅绝世美人图,那画上的美娇人儿容色堪比神仙妃子,周身容华鲜艳夺目,那眼波儿流转得似要勾人魂魄。
两弯柳眉,瞳含秋水,琼鼻丹唇,玉颈薄肩,一拢青丝稍绾起,余一绺归于耳畔一侧,只在鬓上簪了一朵深红色的芍药,整个人先前美如兰的气质便衬得娇艳张扬了些。
此美人图彼此辗转,迅速在大街小巷就传开了,就连闲坐在茶馆的文人墨客都作了些许诗来赞叹佳人之姿。
更不用提某些会作画的才子之流,将画里的美人儿又细细描摹了一回,再在其上添了一些别的背景,只这秾色之韵依旧悉数保留。
但只这城中风流浪子,一向寻觅美色,亦或眠花宿柳,遂寻画内之人,一经打听才知,原来这绝代美人是锦红楼鸨娘数年藏于楼中,只等风华最盛时,才使其登台迎客。
而这娇娘的花名正是芍药,且定于本月最后一日初向外界一见。
自此,锦红楼的门槛那是人来人往,纷纷来向鸨娘打听芍药的消息,更有甚者,愿先出千金万两接出芍药姑娘来,但鸨娘哪里会答应?
毕竟早就有上头的人与她知会过了,她可不敢胡乱应承,只得狠狠心打发了人去。
这一日,元青携了一卷儿画儿兴冲冲奔回府里,恰在园子里的元舒见他似是头也不抬地就要走过去时,开口唤住了他。
“二哥,做什么呢?那是什么?你拿来我也瞧瞧。”
元青见到是他妹,下意识就背过手,把画儿往背后藏去,但这一举动哪里逃得过元舒的眼睛。
“二哥,你躲什么呢?难不成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快拿与我打量上一眼罢。”
元舒观她二哥眼神略有些闪躲,若不是赶紧拦住了他,恐就要麻溜地跑远了。
“我…我现在还有急事,等过会儿再说…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就放我走吧…” 元青见他妹坚持要看看画儿,实在躲不掉了,于是哀求道。
“不行,除非我也看一眼,你快点儿!”
两兄妹在园子里险些生拉硬拽起来,偶从这儿经过的贺遥随即轻声喝住了他们二人。
“阿青,做什么?这般仪态,叫外人见了,如何论及?”
说着,他轻飘飘的眼神就扫向了元舒。
后者察之,顿感一阵压力,马上就告发了出来,“表…表哥,二哥他…藏了某个东西,怪道神神秘秘的,好像见不得光,喏…就在他背后!”
当即,她指了指元青的身后,依状,贺遥朝元青投去一瞥。
趁着她二哥一时怔住,元舒赶忙上去夺了过来。
展开一瞧,是一张男子巴掌大的小画儿,画里面姿容艳绝的美人儿正是云娘。
随后,她呆愣愣地把画儿又上交到了表哥手里,而后连忙找了个借口就急匆匆地走远了。
她二哥方才那样儿不会想着把云姑娘的画儿珍藏在身边好方便随时瞧瞧吧?
可是,这…还是不太合礼吧?毕竟,那画儿…把人家姑娘也稍稍画得…风情露骨了些,约摸有些难以启齿的香艳之感。
而贺遥见过画儿后,眼色渐渐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