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外,宋军堤坝。
此时宋军的大堤即将合龙,只有中间五丈宽的空隙还没有填实。汾水的水位已经慢慢涨了上去,宋军四座前寨开始有序后撤。
不过,宋军大寨内却突发大疫。刚开始只是个别民夫生了痢疾,军中医官配了药之后有所好转。可是一夜之间,大疫便蔓延了整个民夫营。
上一次太原兵袭击的就是民夫营,军中猜测是汉军袭营时,放了疫源。
“医官,是瘟疫吗?” 马步军都虞侯赵赞此时跛着脚看着被封禁的民夫营,面色恐慌。
“都虞侯,止不住了,昨夜已死数百,今日便又病倒近百人,若不早日决断,只怕到时整个营寨都是,今早我看一些军士也有了症状。”
古代行军打仗,最怕大疫。一旦疫病起来,根本控制不住。如今还正处于战时,营垒密集,人员交织,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自己命硬不硬了。寻常汤药也只能缓解病痛,能不能挺过来,全靠天意。
这次大疫,主要发生在赵赞的西营,其他军营尚未发现病状。而且此时已经是五月,天热气乏,遇到雨水,水汽一熏蒸,其他营地也跑不了。
赵赞能做的,就是将健康军士按照军帐分散在各处,严禁外出。民夫营则已经被隔离,重病者被统一管理,尚未出现病症的民夫另立营寨。军营四周也已经被石灰粉覆盖,希望能隔离病源。
因为大营后撤,此处营寨也是新建的,营垒四方还算整洁。水源和废弃物都被严格管理。每天病死的人都被运到十里外的山中统一焚烧掩埋。负责照顾病患和处理尸体的民夫,日例增加三百钱。即便是如此妥善的处置,到了五月中旬,疫死者已经超过五千,这远远超过攻城死去的人数。
宋军中军大帐内。
宋太祖正在与群臣商议攻城事宜。如今营中疫病横行,士气已经低迷到了极点。宋太祖此时还担心契丹会再派援军,那是一旦腹背受敌,想体面的退出战场就不可能了。因此决定全力攻城。
宋太祖看着高高筑起的长堤,对陈承昭说:“催促各营,连夜筑堤,明日日落前堵住汾水。”
陈承昭领命离去。
陈承昭原本便是江南人,他是水利方面的专家。汴京城内的水门与河道都是他奉命修建的。对于堵水截流,他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在他看来,如果先堵塞汾河下游,城外的水会先蓄积起来,水位漫过城内的河堤后,便会倒灌进入太原城。为了加快这一进度,他将原先的长连城连接在一起,修成了一道长二十里的围堰,将太原城的东、西、南三侧围住。这样做,既可以防止汾水决堤后淹没宋军营垒,又可以将太原城锁死。太原城的北侧是地势最高处。天然的形成了一道堤坝,四面围堵,太原三城终究会被水流冲塌。
是夜,太原城。
汉军在城墙上看着宋军忙碌了一天,数万民夫在汾河上来回穿梭,他们将木笼放上石块,沉入河中,然后在以土石填塞。刘继业和赵匡禹看着那如同火龙一般的长堤,心里清楚,宋军已经准备好进攻了。中城的汾水已经漫过了河堤,一旦城外堤坝建成,不出两日,中城就会被淹没。
赵匡禹看着躺在木椅上的刘继业说道:“刘将军,宋军要是水攻,太原城能撑多久?”
刘继业本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太原城的情况,自世祖刘旻自立为帝重建汉国以来,太原城就时刻处于战争状态。十数年的征战,太原城民困财乏,根本没有余力修整太原城。太原城最后一次大修,还是在李克用时期。之后的石敬瑭和汉高祖刘知远都只是扩建了宫殿。从李克用到现在,整整七十年未曾加固城墙。先前宋军用炮车袭城,很多城墙都出现了裂缝,若不是支援及时,毁坏了宋军炮车,太原城有可能就崩塌了。
刘继业对赵匡禹说道:“赵将军勿虑,即便城破,我也会带领军士将宋人赶出去,将军并非汉国人,到时是逃是降都可。”
赵匡禹微微摇头:“之前我兵败被俘,又有为宋主传信一事。一旦城破,我即使逃生,宋主与大辽皇帝皆不会饶我,我只有死守一路,才可保全我家族脸面。”
“刘将军,城中草料薪柴存放在何处?” 赵匡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对刘继业说道。
“以往都在中城的御津院内,现在已经搬到西城晋祠的外仓,可有不妥之处?” 刘继业有些疑惑的问道。
“若是城破,水势湍急,缺口会越来越大,此时无论是我军还是宋军,都不可能接近缺口处。”
“只有等待水势平缓,可那时,根本没有时间修补,只能在缺口处对战,宋军人多,时间一久,必定守不住。”
刘继业对赵匡禹的话表示赞同,可还是问道:“与薪柴草料有什么关系吗?”
“刘将军,宋军入城,必定乘坐小舟,水中多有不便。因此不需要以砖石修补缺损处,只需挡住人就行。薪柴极易成堆,而且轻便,可在水中漂浮,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