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城失陷的消息传到乘氏,曹操大惊失色,赶紧召来程立等人会议。
时已深夜。
帐中点着几根烛火,要说起来,是把帐中映得挺亮,如同白昼;可是参会的诸人,在听曹操说了这道军报以后,却皆心头一沉,如同处在帐外的浓浓夜色之中。
曹操接到军报的时候,刚刚入睡不久,临时起来,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只在亵衣外头披了件大氅。他说道:“我本想退守乘氏,重振我军的兵势。可先是寿张失陷,唉,允诚没於敌手,已叫我伤心欲绝;於下历城又被赵云攻占。
“历城,是我东郡东北的关键,今为徐州所有,我东郡就要危险了啊!东郡是济阴、山阳的后背,一旦危蹙,受到威胁,则济阴、山阳就都会震动。
“我方欲打算增援亢父,谋图收复任城、东平的计划,恐怕不得行矣!公等何以教我?”
陈宫面色沉重,但是语气激昂,像是在给曹操打气,也像是在给他自己鼓劲,说道:“徐州军久战兵疲,亢父至今还在我军手中,徐州兵屡攻而不能下。明公如果再次亲援亢父,径击亢父城外的徐州兵的话,一定可以取得胜利!任城国未尝不能复得。
“任城只要光复,山阳就无忧了。合任城、山阳、济阴、东郡、陈留之兵,屯聚於任城,荀镇东如来犯我,即迎击之;镇东如不来,我军便伺机待时,把东平、济北收复。
“等到那时,历城虽为赵云守,他孤军在外,明公可灭之!”
曹操听了,披着衣服,只管摸胡子,沉吟了多时不语。
陈宫说道:“明公以为我的此条对策不妥么?”
曹操假笑说道:“倒也不是。唯事关重大,当集思广益。”问程立,说道,“公何见也?”
程立和陈宫的意见不同。
陈宫是兖州的大名士,家声强过程立,出名又早,不像程立,四五十岁了,还默然无闻。
程立不愿与他起严重的冲突,斟酌了一下说辞,尽量语气柔和地说道:“我兖州军接连失败,刘公山才被刺未久,寿张一战,鲍将军又死於乱中,我军现在的士气,已是非常惶恐;陈留张邈,自视甚高,别有心思,不会尽奉明公之檄。公台此谋,以立愚见,井中捞月耳。”
曹操问道:“此话怎讲?”
“观之灼然,不可行之!”
曹操问道:“公必有策,操请闻之。”
程立说道:“惟今之计,明公宜退还东郡,与陈留犄角,凭大河为险,倚袁本初为助,乃可徐图。”
陈宫大怒,说道:“前时任城一败,我军退还乘氏;今镇东破历城,公又建议明公退还东郡。我军如有再败,试请问公,还有地方可退么?”言辞激烈地对曹操说道,“明公,程公此策,实是托我兖而献镇东也!”
曹操之得兖州,主要是赖的陈宫、鲍信之力,而今鲍信战死,陈宫对他维持兖州刺史之职的意义就显得更加重要,他温言抚慰,说道:“公台勿急,且容缓缓计议。”
陈宫尽管智迟,但他的智迟,是相对於曹操、程立这样聪明绝顶的人而言之的,其实他亦是个聪明人,通过曹操的态度和语气,察觉到了曹操似乎是倾向於程立的建议,他拂袖说道:“明公如听程公,宫请辞。”
曹操大惊,问道:“辞往何处?”
陈宫说道:“宫往说山阳、济阴、陈留,三郡纵怀异心,宁无明见之士,忍看我兖沦陷?候宫聚三郡之兵,举义旗,将出亢父,与镇东决死之时,再请明公临军便是!”
曹操情深意切,诚恳地说道:“公於我,好比腹心!我方欲与公保全兖境,安养民生,公如弃我,我的这个愿望就不复言矣!”
陈宫说道:“明公才略盖世,安兖、平天下者,必明公也!非宫弃明公,实程公之策,不可取也!”
曹操说道:“容再商议。”
帐外一人进来,乃是曹昂。
曹昂捧着一封书信,禀报说道:“是镇东将军写来的,刚被镇东的信使送到营中。”
曹操接过信,展开观阅。
信中写道:“历城在我,我军出兵西攻东郡,则卿无退路;继围卿亢父,袭卿山阳,卿新据兖,人心未附,数遭大败,鲍信授首,诸郡惊恐,孟德自度料,可以胜否?为孟德计,不若退守东郡,据河为险,犄角陈留,依仗袁本初,犹可残喘。”
曹操看完,哈哈大笑,说道:“贞之素称仁厚,亦用诈语!拿此吓我。”
把信给曹昂,叫传给程立、陈宫等诸人看。
诸人看罢。
陈宫说道:“兵家之道,要在虚实。能而示之不能,不能示之以能,这是孙子的兵法。镇东既以此语吓唬明公,则正说明徐州兵必已力疲,无能再战矣!明公前虽败绩,今合山阳、济阴、陈留、东郡四郡之兵粮,休养月余,军势就能复振。以我之逸,击彼之久战劳军,按照宫的计策,卷旗出亢父,任城、东平,鸣鼓可复!
“宫请明公,万勿还东郡。如固还,正合镇东所欲。”
曹操问程立道:“公意何如?”
程立说道:“虚实固然兵家之要,徐州兵或固无再战之力,然而镇东北灭黄巾,进克历城,西围亢父,扣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