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仆即杜密。杜密是阳城人,曾任官太仆,与李膺并称李杜,号为天下良辅杜周甫,是著名的党人领袖,在党锢之祸中,他大义凛然地自杀而死。杜佑也是出身阳城杜氏,虽为远支,但却也是杜密的族人,按辈分算,他得叫杜佑一声族父。听得荀贞提起杜密,杜佑默然不语。相比钟繇,杜佑虽然没有他的高名,也不像他那么刚直,平时有些贪墨,有些好财,可说到底也是士族子弟,尽管惧怕张让之势,不愿收捕张直,可被荀贞说起杜密,也是面有惭sè。
荀贞提起杜密,明面上是在夸赞杜密,其实却是在暗示杜佑,若他不肯收捕张直,不但会有损他在郡中的声名,而且也会损害杜氏在郡中的族名。一边是可能惹祸上身,一边是家声族望,杜佑迟疑不定。
荀贞等了片刻,见他不说话,也不再等了,长袖而起,说道:也罢,君既心有疑虑,我也不勉强,便独自上书府君,再上书王公就是。
杜佑问道:王公贞之,你说的可是刺史王公
荀贞说道:正是。向这杜密一揖,一边往堂门走,一边心中默念道:一二三。刚走了三步,就被杜密叫住。
他站定回身,故作疑惑,问道:怎么
杜密看了他会儿,苦笑说道:贞之,你这是在逼我啊,罢了,我豁出去了,就与你联名上书府君
刺史王允嫉恶如仇,向来与宦官势不两立,十九岁出仕郡中,本来少年得志,但没多久却就去职,便是因为捕拿宦官党羽之故,以他这种刚强的xg格,在得知张直与波才有来往后,不用想,定是会毫不犹豫地命令捕拿张直下狱,也就是说,绕这么一圈后,杜佑还是得得罪张让家,不但还是得得罪张让家,而且如果被王允知道荀贞来找过他,而他却因为惧怕张让之势而不回绝了荀贞的话,他的名声也算是毁了。
面对杜佑的苦笑,荀贞宽慰他说道:杜君放心,张常侍若因此事而有何罪责,我一人担之
杜佑无可奈何,说道:贞之啊贞之,你,你,,唉。说实话,他对荀贞此举是有不满的,被荀贞赶鸭子上架,肯定心中不爽,不过他与荀贞交往已久,却也不至於因此就恼怒荀贞。
荀贞笑道:此乃大功,你我与郭掾交好,有大功而独占非为交友之道也。杜君,我想咱们是不是再去见一见郭掾让郭掾也署一个名
杜佑不傻,一听即知荀贞之意,郡府中这么多郡吏,与荀贞交好的不但有杜佑郭俊,还有钟繇,但是荀贞却不提钟繇,而先找负责捕贼的他,又找负责断案的郭俊,明显是必要置张直於死地了。
他心中想道:波才的叛兵早就平定了,贞之若要治张直之罪,不会等到今天。他忽然今天来找我,必有原因。他不知今早刘邓高素折辱费畅之事,也不知张直yu因此报复荀贞之事,猜不出原由,但不管是什么原由,能多个人相伴上书总是好事。
郭俊出身阳翟郭氏,与郭图同族,家世衣冠,数世传习小杜律,本朝以来,其族中只当过公侯廷尉的就有数人,为刺史两千石等的有二十多人,其余如侍御史之类的六百石吏者更是多不胜数,在郡中朝中天下的声望,比阳城杜氏高得多,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比颍y荀氏也高。荀氏之出名只是近几十年间的事儿,郭氏之名重天下已一百多年了。若能把郭俊也拉进来,自是最好不过。
他没有异议,马上说道:好,好,交友之道,正该如是。非常积极,立刻从坐榻上起来,带头出了堂,与荀贞一道往决曹院去。
决曹院离贼曹院不远,几步路就到。到了决曹院,也不等值班小吏通传,杜佑拉着荀贞的手,径至堂上,找着郭俊。
郭俊正在办理公事,两个斗食小吏跪伏案下,等他审核批示下边县中呈报上来的具狱。
具狱就是在审案过程中所形成的文字材料的总汇。汉制,乡县郡所审之案件如系人命大案,或者疑案,必须将具狱向上级司法机关呈报,称为上具狱,此乃法定的司法程序。如果郡决曹发现其中判案有错的地方,有权退回重审。当年荀贞捕杀第三氏,县中就报给过郡决曹,当时就是由郭俊定的案。如前文所述,阳翟郭氏乃是本郡法律名家,世传法律,只当过朝廷廷尉的就有好几人,更别说在郡中了,颍川郡决曹掾一职基本都是由郭家的人来担任的,几乎成了他家的世袭职位。
钟繇家两代为郡功曹,在郡中人事这一块儿上人脉深厚,郭家世代为郡决曹掾,在法律系统里则是根深蒂固。
见荀贞杜佑来到,郭俊颇是奇怪,请他俩入座,先没问他俩的来意,说道:下边县里上具狱,两位请稍等,待我批复完了再与二君叙话。
杜佑的xg子干脆直爽,既然已经决定和荀贞联名举报张直,是福也好,是祸也罢,他都不去再想了,因此方才他还是犹豫苦笑,而这会儿却就若无其事起来,还有闲情打听郭俊在批复何案,探头往案上望了眼,问道:哪个县的具狱
颍阳的。
是何案情
捕了一伙儿盗贼,县里断了弃市,。郭俊熟悉律法,批复的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案卷看完,批复允可。
跪伏案前的两个小吏上前将案宗捧起,倒退出堂。郭俊放下笔,笑问道:二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