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荀贞亲自去作坊里了,发现每个成型铁器的上边,都铭刻有川或阳城字样。这是颍川郡铁官的铭文,按规定,只有铁官出产的铁器上才能铭刻,沈家作坊只是私冶,却胆敢盗用,追究起来,也是重罪。
完三个作坊,下午回去阳城,半路上碰见了太守府派来的人。
人不少,队伍很长,辎车三辆,轺车四五,持戟的骑卒十二三,步从的吏卒一二十。车骑过处,旗帜飘扬,烟尘滚滚。
荀贞昨天早上遣人送的奏,今天下午就碰到了他们,可见阴修对奏上所言诸事的重视。他命夏苏家兄弟史巨先等带人慢行,自催马疾行,越过后边的吏卒骑卒,赶到后一辆辎车旁边,拱了拱手,问行辎车外的吏员:下北部督邮荀贞,不知车中是哪位椽部
吏员尚未回答,辎车的帘幕被拉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出现眼前。
荀贞马上观,见他头戴高冠,颔下长须,穿着黑衣。两人对视一眼,这人露出笑容,拍了拍车厢前部,令御者将车停开车厢,从车中下来。荀贞忙也勒马停,翻身下马。
两人相对一揖。荀贞道:不意此处相遇杜君,杜君可是要去阳城么此人名叫杜佑,定陵人,今年二月,与荀彧同时被阴修征辟,现为郡中贼曹椽。
杜佑点头道:正是。卿驱逐浊吏手刃强猾,威震阳城。奏到时,府君大惊,当时就召我等进府,令我等速去阳城。
杜君府君大惊
莫府君,我等也是大惊啊。惊足下胆勇,惊阳城之恶。
荀贞和杜佑不熟,只此番行县前与他见过一次,知道他是前世名士杜安杜根的后人,杜袭的从兄,如此而已,听了他的笑言,不回答,作出惶恐模样,自责道:贞行事莽撞,竟致惊动府君,又劳烦杜君大驾亲临,罪莫大焉。
来的不止我一个。杜佑手指前边那两辆辎车,道,卿能猜出前边两辆车中坐的是谁么
正要求问杜君。
前边两辆车大约是发现了杜佑停车,也陆续停下了。随这两辆车边的佐吏回头望了眼,向车里话。杜佑笑道:第一辆车里坐的是五官椽张君,次一辆车里坐的是椽决曹郭君。
荀贞心道:原来是五官椽张仲,决曹椽郭俊。
张仲也是今年二月刚被任为五官椽的。决曹职掌决狱断狱用法,凡能任此曹曹椽的多为晓习文法之人,郭俊便是以明法而获任此职的。他是阳翟郭家的子弟。郭家世习法律,有名的法律世家。西乡父老宣博就是郭家的门弟子。决曹断狱贼曹捕贼,五官椽位高尊荣。阴修一下派了这三个人来,似兴师动众,仔细一想,也情理之中。毕竟,国叕和沈驯都是六百石的大吏。
荀贞与杜佑上前与张仲郭俊相见。
张仲郭俊也下了车。两下行礼,叙谈几句,张仲道:须得赶日落前进城。荀君,咱们到了县里再话罢
荀贞国叕沈驯前锋芒毕露,张仲等同僚前却把姿态放得很低,恭谨应诺。
张仲诸人分别上车,车队继续前行。夏等想追上来,荀贞摇了摇手,示意他们别靠近。一因沈驯沈丹沈钧的人头还他们的马上悬着,离远点不致吓着人;二则先前苏家兄弟史巨先去各个作坊时,都带齐了队人马,加一块儿三十骑,动静太大,荀贞不愿给张仲他们留下一个骄横逼人的印象,宁愿单人独骑跟随车队前行。
日落前,到了县城。
县丞尉得到消息,於城外相迎。又一番相见。诸人入城,进了县廷。
落座,张仲宣读阴修公文。
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前边表扬了几句荀贞,后头了下对国叕辞职的善后和对沈驯抗法的处置。
对於国叕辞职的善后,阴修他会向朝廷上报,请朝廷再任一个县长,这期间,阳城的政务就由县丞暂管。对沈驯抗法的处置,也会上报朝廷,铁官暂由铁官丞代管,并令张仲等人会同县丞尉以及沈家所之里的里长,立刻将沈家查封,抄其家产。
听完,荀贞松了口气。老实,等太守府回文的这一天都里,他还是有点担忧的,担忧阴修会害怕。现来,至少表面上,阴修没有失措的举动。他心道:府君不像个胆大的人,我以为他接到我的奏后,会吃惊犹豫,却没想到他的回文来得这么快,毫无迟疑,而且秉公执法,举措得当。猜度,是我走了眼,还是因这背后有文若元常的推动
他问张仲:请问足下,府君对下吏有无交代
没什么交代。府君只是:盼君早将县行完,他郡府里翘首以待君归。
荀贞呆了下,心道:盼我早将县行完郡府里翘首待我归
怎么品味怎么觉得这话听着很别扭。按道理,阴修就算有交代,也应该:希望你认真努力地把行县工作完成。这样才对味儿,却怎么什么盼君早归竟像是求着他快点回去似的
他摇了摇头,肯定了方才的猜想:此道公文所以能来得这么快,必是因文若元常的推动了。他道:府君关怀实令下吏感动。诸位椽部既至,阳城就没下吏什么事儿了。今日已晚,等明天一早,下吏就出城,接着巡行诸县,争取早日归郡。
堂外暮色渐深,县丞尉作为地主,想宴请一下诸人,但没一个人去,都以公务要紧为理由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