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刚刚收藏家的袭击仅仅是声东击西,是为了把我引出去?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可随即在思维的高速运转下,我就发现了事情的违和之处。
首先,我才刚刚怀疑到哲学家,对方便被抓走了。这固然不能排除完全出于偶然的可能性,但是,这也太过于巧合了,就好像有人第一次买彩票,结果却莫名其妙中了特等奖一样。其次,对方为什么要单抓走哲学家,而不是其他人?再加上那奇怪的黑线,整个事都透露着古怪的意味。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乱了阵脚。如果乱了阵脚,那么我的所思所想就有很大可能被敌人所预料,进而针对性地做出布置。所以,我应该先尽快执行完自己的计划,做好基本的前期准备,然后再去解救哲学家——不管不顾地直接跟上去,更有可能的结果是一无所获的同时葬送自己。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限: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一到,无论准备到什么程度,我都会立刻出发。
怀着种种思虑,我小心翼翼地跨进了被撕裂为两截的车厢,敌人有可能在临走前留下了拌雷之类的东西。
确认无碍后,我环顾四周。
车厢内一片狼藉。军医的尸体正躺在裂痕的中心,一道散发着焦糊气味的可怖伤口自他布满结痂伤痕的额头横贯到满是血迹的小腹。经过手术短暂止血的伤口统统崩裂,似乎在死前经历过剧烈的运动。他这个姿势看起来是为了扑开谁,结果自己却被攻击正中。或许,是他扑开了哲学家?那个攻击本来是对着她去的?
尸体瞪着无神的眼睛,无声地看着我。
我感到胸中压了一团东西。虽然,我在收藏家的躯干里已经看到了很多个军医的脑袋,可是那些脑袋对我而言,却像是隔了一层梦似的薄纱,始终有一种朦朦胧胧的虚无感——在我的潜意识里,它们与其说是活生生的人类的脑袋,倒更不如说是某种线索。
那些头颅虽然看起来惊悚,想起来也诡异,但我却没法在感性上将其与我认识的几位乘客联系,如今看到军医的尸体,我…
我深吸一口气,立刻驱散了这些软弱的想法——现在不是探讨自己感性心理活动的时候,重要的是找到还活着的人,然后让侦探来验证我的猜测;之后找到自己遗漏的书,来推理自己的身份;之后尽可能地尝试觉醒这个世界的我本身就具有的灵能;待到准备妥当之后,便追击对手。
“嗷呜…”狗叫自身侧传来。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压抑的悲伤,好像是在大雪纷飞中目视朋友去世下葬一般。
我回过头,发现苏茜正站在走廊处盯着军医的尸体。修女躲在金毛大犬身后,谨慎地探出一个脑袋。察觉到我的注视,她就像是受惊的鸟一样连忙缩回了苏茜身后。
“军医…他是死了吗?”苏茜开口说道,“我没有找到侦探,他已经不在原来的车厢了。”
“是。”我毫无情绪波动地回答,因为现在没必要传递负面情绪,“跟紧我,我们一起去找侦探——修女怎么了?”
“短期内心智受到了巨大冲击,产生了临时的心理应激症状。具体表现为病态的依赖,她现在很害怕和我分开。而且,她似乎也对你产生了难以描述的恐惧心理…”苏茜的狗叫也没了情绪波动,“给我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治好。”
修女抱紧苏茜,蹭了蹭。
…
我们向着车头的方向搜索,但并没有发现侦探的踪迹。不过,我在途径特等车厢时,找回了那本可能带有我身份线索的书——“万物皆流,无物常驻。”
我翻开扉页,上面写道:“万物皆流,无物常驻。在这纷繁复杂的现象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或者说,运动作为一个过程,天然具有永恒性。”
冥冥中,我感觉这本书可能和这场游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里面就是在解释我所遇到的事情。
依靠灯密传,我本来就很夸张的阅读和记忆速度得到了进一步的攀升,短短53秒,我就大致了解了那本书究竟写了什么。
简而言之,这是本大部头的形而上学理论书。里面阐述了辉光教所崇拜的辉光,并不是如同一般的理论所言,在同一空间中存在于事物的表象背后作为其存在的根据与本质;相反,它是作为某种客观的“过程”,自我异化出物质世界,之后通过物质世界的自我运动,显化自身,启示人类。待到物质运动的最高级产物即人类,意识到隐藏在现实历史背后的辉光后,作为过程的辉光便复归于真正的完满辉光。
“自然史、人类史的本质就是辉光扬弃自身,又复归自己的过程,因此物质世界并不是作为辉光的对立面而存在的。相反,它具有无可争议的正当性,我相信前面所举的例子已经充分且合理地证明了这一点。谁阻止辉光的运动,谁就是真正的愚昧且无知。轰隆作响的工业取代田园牧歌的庄园是注定的。”书籍的作者如此写到。
“绝对精神的自我演化,好家伙,就换了个名。”我默默吐槽,随后从书中取出了一张作为书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