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听说了,真是不得了啊。”
“啧啧,没想到是佛面蛇心。”
市井茶座里,有人小声议论,有读书人气愤不已。
“当朝大员未经审判便处以私刑,是为不德!罪不及家人,一夜之间屠灭全族,是为不仁!这样一位皇帝……呜呜,呸,你干什么!”
店小二松开捂住他嘴的手,连连道歉,又左右看了下。
“客官您小声些,小声些,我们可不敢妄议圣上……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呀。”
“你……哼。”读书人负气离开,然而小二堵的住一个人的嘴,却堵不住悠悠众口,不过几日,当朝新帝好杀滥杀、不计手段排除异己的名声已经传了开来。
若没有人推波助澜,消息不至于传得这么快。
前几日还是菩萨,今日就成了阎王,风评颠倒不过一夕之间。
街上,陆远走过茶馆,注意着里面人的窃窃私语,不由蹙眉。在他看来,放任流言传播至此,皇帝未免也太无能了些。
前兵部尚书猝死天牢,其全族当夜就遭人屠戮殆尽,堂堂都城,夜巡的士兵们竟然无一听到风声,未能阻止,是诡异之一;次日,流言散播开来,全部归责到新帝身上,流言传播速度之快,栩栩如生仿佛亲眼所见,是诡异之二;而深宫那位坐视不理,放任流言四散,才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
是不想管,还是无力管?
想起朝堂上的波涛暗涌,陆远摇了摇头。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皇帝,还是那帮老叟,就让他们斗法去吧。他陆远只求当一小官,安居一隅,足矣。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小屋门口,陆远拎着妻子喜欢的点心,掸了掸衣袖的灰尘,才推门进屋。
“阿芙,我回来了。”
“夫君。”
堂屋内正在待客的妇人,闻言喜悦道,“来得正好,这位先生上门找你……”
啪嗒,手中的糕点掉落在地。陆远瞪大眼睛,神色僵硬,迈到一半的腿僵在半空。
“夫君?”妇人疑惑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不才略通医术。”客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斜挑的凤眸看向陆远,温文道,“若不嫌弃,我可以为陆御史,诊辨一二。”
陆远想,现在是该立刻跪下,还是带着阿芙转身就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跑去哪里?陆远只是思索了一瞬,便恢复了镇定。
“凤……风大体寒而已,不值一提。阿芙,茶点不小心被我散了,辛苦你再去准备一些可好?我和这位先生,先聊一聊。”
安排走妻子后,陆远看了眼堂屋内那人,挥袖掸了掸膝盖,随即便要行礼,却被人用力拉住。
“陆御史何必行此大礼。”来人扶住他,那手劲让陆远无论如何都跪不下去,“此间并非朝堂。”
陆远惊怒之后,气笑,“不行此大礼,陆某可不想哪日也连累家人曝尸街头。”
凤亓梧摇了摇头,松开他,“嗔,执,怒,急火攻心,陆御史,先饮一杯凉茶降降火气吧。”
“夫君,茶点我拿来了。哎呀,你怎么让客人斟茶呢。”妇人进来怨怪地看了陆远一眼,便要上前帮忙。凤亓梧退开一步,避开妇人的手。
“无妨。本是我擅自叨扰,一杯茶就当是赔罪。”他斟茶,递给陆远,“请。”
让天子亲自倒茶真是莫大的荣幸。陆远心里冷笑,接过来一饮而尽。
妇人不满:“客人为你斟茶,夫君,摆着脸色作甚?”
陆远勉强辩解:“我……风吹了脸皮,僵住了。”
“是吗?”妇人犹疑的目光打量二人一番,“那我不在此打扰了,夫君和客人先叙事吧。”
待她离开后,堂屋内安静了许久,还是陆远先开了口。
“陛下来此有何吩咐?微臣,不过区区一阶八品御史,或无法担当重任。”
不愧是在混乱的党派中还能中立自保的陆御史,一眼就看破了他的来意。不过就是脾性大了些,明知道皇帝亲自上门,却张口就敢推脱。
凤亓梧,在做和尚的那十几年里,也很少见到像陆远这么倔的人。
“陆御史见过我。”
“微臣虽然官卑位小,但也有幸参加每日朝会,自然见过陛下。”
“我是说——”凤亓梧看向他,“你见过我杀人。”
陆远一口凉茶差点噎在喉咙里,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便听见这不请自来者又说:“师父总言我杀虐重,即便修行的是金刚怒目这门佛门心法,但是也早晚会走火入魔。”
陆远思绪几转,还是开口道:“陛下杀的都是有罪之人。”
凤亓梧问:“比如刘尚书,和他的家眷?”
“我知道刘尚书及其家人并非陛下派人所害。”陆远索性坦白,“我曾经在边关小县生活,当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