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栖意没说让他去喝水, 反而体贴道:“我们可以开视频。”
那时虽没有智能手机,但可以用电脑视频通话。
梁啸川:“……”
更惆怅了,这鸟不拉屎的训练营哪来的电脑跟摄像头给他用。
月栖意那边声响并不只有说话声, 杂乱无章, 像是开了免提,梁啸川不解道:“意意,你干嘛呢?”
“在准备给婵婵的礼物, ”月栖意道, “准备完她的还有其他几个同学的,还要给小墨做一个。”
梁啸川:“……”
月栖意补充道:“不会影响我们打电话,我可以同时做。”
不仅如此, 他是一心三用,因为电视上还在播放《边缘日记》,影片男主角正演到涕泗横流。
月栖意发现, 不同的哭戏演绎方式中,呼吸是重要控制因素,哽咽、痛哭、喜极而泣、绝望而哭……同样是“哭”,演员却具有不同的呼吸频率, 从而表现出种种不同心理。
他试着哭了一下,眼泪几乎一瞬间便盈满眼眶, 而后溢出并淌下来。
小墨吓了一跳,急忙凑上来舔他脸上的眼泪。
“梁啸川,”梁睿中敲敲窗棂,道,“探猫时间结束, 出来跑二十公里。”
梁啸川:“……”
月栖意停止观察演员的神情, 收回目光笑了下, 抬头看了看窗外,惊异道:“梁啸川,今天的月亮好圆好漂亮,山上一定更漂亮吧,你跑步的时候可以看。”
是很漂亮,中秋刚过,月儿悬天,仍旧是鸦青幕挂一团冰[注],皎洁光晕如轻纱铺展,将悬崖、矮坡、峭壁的每个棱角、山中的野花野草均照得分明。
可梁啸川手中只握着本便利贴那么大的小册子,一张一张都是月栖意的照片,这三年来的居多,寥寥几张月栖意三岁前的是他死乞白赖问月栖意讨来的。
他抓着这本小册子,途经几个补给点时,便一面喝水,一面借着月光翻翻看。
天上的那个不是他的月亮,这才是他的月亮。
不同于梁啸川在不毛之地艰苦奋斗,月栖意这个假期过得充实又愉快。
他顺利地制作好了给祝婵真及同学ABC的生日礼物,自然也参加了四场生日会。
在完成作业之余,他还阅读了七本绘本,观看了二十部影片,与祝双姮和园艺师一同给新移栽的小流泉、红小袖与塞纳枫树选好落地的位置,并每天都去树下跟几只小麻雀玩一会儿。
每天晚饭时他会接听梁啸川的电话,对面愈发像是中了什么邪术,嗓音让月栖意想到被拔出土壤的树,干瘪又形销骨立,像是要顺着电话线把他吸到山里去。
最后一天他本要跟着徐姨去郊外摘柿子回来做柿饼吃,然而当天徐姨喊他起床时,月栖意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眼帘仿佛灌铅一样沉重,恍恍惚惚间他听到徐姨惊慌失措的呼喊。
秋季流感频发,算上祝婵真的生日宴,月栖意连着经历四次人群密集的情形,不晓得是哪次中了招,病毒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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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意!”
梁啸川急匆匆往前跑,碰上洪叔在给葵花凤头鹦鹉喂食,随口道:“洪叔,意意在里头吗?”
他步履未停,其实已然默认月栖意在家。
洪叔却摇头道:“不在。”
梁啸川身形一顿,问道:“那意意是跑哪儿玩儿去了,还是跟徐姨出去了?”
洪叔否认道:“都不是,是病了,流感有点厉害,人在医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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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里南抵达祝氏私人医院住院大楼门口,梁啸川不待车停稳便心急火燎要下车往前冲。
一路奔到病房门口,只见祝婵真与徐姨站在走廊上。
梁啸川视线一转,便见病房里……围着一圈小学生。
月栖意尚在昏睡中时,一群同学抱着自己做的小礼物来探病,徐姨与祝婵真不得不尽地主之谊,腾出空间来给客人。
祝婵真茫然道:“明明我才是表姐,意意为什么就成了我学长呢?”
病房里都是四年级的,而她却只有二年级。
“话说,”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咕哝道,“看也看够了吧,他们到底要探多久的病。”
徐姨摸摸她脑袋,道:“你先回家去吧,你小孩子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祝婵真颔首,道:“那我晚上和妈妈一起过来。”
徐姨瞥了眼梁啸川神色,正思忖他会不会冲进去把那一群同学扔出来,便听见脚步声陆陆续续响起。
学生们大抵是嗅到了危险逼近的气息,本能般纷纷朝外走。
走在最后头的正是骆文谦与纪明炀,他俩也升入附小,但没能如月栖意那样跳级。
瞧见梁啸川,骆文谦率先道:“哎,你是意意他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