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泥菩萨下的某种心理暗示吗?
还是最简单的一种方法——这里面的吃食有问题,一旦离开就会有类似中毒的事情发生,回到这里才会得到治愈?
扶玉心里想着许多,好像这样就不用在红色花球的另一端送到自己手里时尴尬紧张。
虽然是娶夫。
虽然是假的。
虽然是权宜之计。
可是……
唢呐激昂刺耳,根本看不见有人奏乐,却能听到近在耳畔而乐声。
鼓点密集地瞧在人心里,扶玉像是被贴上了某种催命符。
她隔着红盖头,看不到那张和谢清霄一模一样的脸。
但谢清霄看得到她的脸。
神识稍稍一动,并不会惊动此间主人,却可以将周围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可笑的一场仪式,扶玉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被迫不得已往前走。
她应该是不愿意的,他当然也不愿意,但时机还不到,这里又注定毁灭,一场男女调转的婚事,拜的亦不是真正的天地,是可以不作数的。
他耐着性子,没有极力反抗,但他想,应该在某个时刻用点障眼法糊弄过去。
即便是假的,可以不作数,但这毕竟是婚礼。
他这一生,第二次经历与人婚礼,妻子都是同一张脸。
她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他听见孙晚香说扶玉笑了,也确实看到扶玉凝着他看了片刻就笑了。
琴桑绝不会那样笑。
带着几分尴尬,几分羞涩,眼睛生动地透着愉悦。
高兴吗。
这样高兴?
和他成亲——和一个他的虚假化身成亲这样高兴?
加固魔尊封印时,谢清霄被算计神魂受伤昏迷不醒。
昏迷的那段时间,他将琴桑和魔尊不容于世的过去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似乎对着魔尊那个琴桑的真爱,她也没有这样笑过。
她那样的人,根本不会这样笑。
众人开始让他们拜菩萨。
这里无天也无地,他们一拜菩萨,二拜姐妹,妻夫交拜,就能送入洞房。
谢清霄在交拜时准备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动手,但在那之前,借由画中进入这虚假乐土的他,多少有些被画中人的职责所牵引,迟迟动不了手。
就在他试图反抗的时候,扶玉已经无奈地先拜了下去。
欢呼声响起,让谢清霄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合籍结契那一日。
当日并无这样的欢呼和起哄,没人敢在他的婚礼上这样冒冒失失。
谢清霄隔着盖头盯视扶玉,扶玉似有所感,她也没放在心上,这里对她来说就仿佛一场巨大的全息剧本杀,拜了也就拜了。
但这画中人怎么……反而比她还慢?
刚想到这里,红盖头下的青年肢体奇怪地拜了下来。
“礼成!”
有姑娘激动地喊起来,推嚷着将他们送去洞房。
扶玉拽抓花球,将新郎官拉向自己,看到对方红衣之下的黑靴,步伐略显踉跄,好像比她还不自然,不情愿。
好奇怪。
画中人会不情愿吗?
真实的画中人当然不会。
但谢清霄会。
他的身体直到扶玉将他拉走,支配权才全部回归。
这里毕竟是泥菩萨的地方,他须隐蔽自身,不能施展全部力量,免不得受制于人。
泥菩萨在“乐土”,力量也比在外面强大许多。
谢清霄就这么阴差阳错与扶玉拜了堂,“嫁”给了她。
不再受制于画意的时候,谢清霄踉跄的步伐将将站稳。
头上红盖头荡起弧度,扶玉透过那道红窥见了他的面孔。
红衣似血,面如玉,那双总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眼睛,仿佛都被这红、这踉跄的步伐衬得凄凉起来,升起一丝行至末路,绝望不甘的美。
“嗯……”扶玉迟疑一瞬,在周围没了人安静下来后,缓慢说道,“嫁给我,委屈你了?”
瞧瞧那副样子,一个假人,她都好好接受了,他居然还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