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员外本以为庄进两三日就能回话,但过去了七八日,仍不见人影,心中焦急。
曹母也跟着急,小庄相公是夫妻俩这几年见过最出挑的少年,更兼年少中了秀才,于是比旁人更加金贵些。
然而就因为他中了秀才,曹家反而有些高攀不上。曹母一面埋怨曹员外犹豫不决失了先机,一面担忧庄家不答应。
曹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再看其他人愈发觉得不堪。
一连几日没有消息,原本只对这门亲事有七八分心思的阿宝焦虑成了十二分。
“爹,你要不再托人去催催?”阿宝红着脸道。
曹员外和曹母虽然心中焦急,但面上未显露半分。曹员外笑呵呵道:“好事多磨,此事不急不急。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总得要和孩子说一声的。”
阿宝听了跺下脚,跑了,留下曹员外和曹母相对愁苦。
曹母道:“你往日不是自诩算无遗策,怎么今日就不成了?”
曹员外苦笑,摊手道:“庄兄弟面皮薄又有读书人的义气,没想到却是个惧内的家伙。”
曹母嗤了一声,问道:“咱们从南边回来,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固然是积阴德,但还有为阿宝铺路的心思,使她不必像我们之前那样命运坎坷。”
曹员外闻言叹气,道:“阿宝不是和那小子相看过,不是我吹,咱们阿宝的容貌便是在大邦里也数一数二,更何况是咱们这个小县城。”
曹母忧心道:“情爱一事,岂非容貌所定?”
曹员外牵过曹母的手,安慰道:“这个不成,还有张秀才、周员外的儿子、李县丞家的公子……”
曹母伸手覆在曹员外的手上,有些懊恼道:“早知道我就不和阿宝说了,免得她空欢喜一场。”
为女儿操碎心的夫妻二人互相安慰。
又过了两日,阿宝猜度这小庄秀才已经休沐回书院,但庄家仍不见人来,隐隐生出一股不安来。
她去找父母,挥退众人,心忧道:“爹娘,庄家不会不同意吧。”
曹员外面上爽朗笑道:“我就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尚未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你想找个长得俊、年轻、人品好、有前途的女婿,哪有那么容易的?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阿宝被说得垂头不语,曹母想了想,对曹员外道:“要不你再去催催,中与不中,好歹给我们一句准话。”
阿宝闻此言,心中一咯噔,脸色发白,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看得曹员外和曹母心疼不已。
曹员外道了一声:“行,我这就去派人催。”
说完,他就叫来管家曹才,吩咐道:“你去找庄相公问问,说我几日前落在曹家的玉佩,他见没见,若是见了还回来便是。”
此话一出,曹母母女并曹才都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曹员外。
曹员外摸摸留的胡须,道:“这叫以退为进,左右还有一枚玉佩在咱们手里呢。”
曹才恍然大悟领命而去,曹员外对阿宝说:“阿宝,你回去歇息,我舍了这张老脸,也要为你找个如意郎君。”
阿宝听了,心中感动,不忍父亲一把年纪求人,摇摇头道:“爹,要不算了,他看不上咱家,我也看不上他家呢。”
“孩子气,”曹员外笑着对她道:“此事有我与你娘在,你不用担心。”
“玩去吧。”曹母也道。
阿宝频频回头,满腹忧愁烦躁地离开了正院。
曹母唉声叹气,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若是庄家将玉佩还回来,咱们怎么办?”
曹员外仰头望天,道:“庄家的那块玉佩留好,若阿宝以后遇到难处,拿这枚玉佩去求庄家,庄家必定答应。”
“那几家的公子好生摸摸他们的底,不求女婿富贵,但求阿宝长乐无忧。”曹员外叹息道。
曹母靠在曹员外的身上,想起往事,感慨万千,安慰曹员外道:“没事,缘分乃是天定,既然不成,那是他与阿宝没有缘分。”
“就如你我,当初我从未想到要嫁给你,最后却嫁给了你,而且生活优渥,又有一女承欢膝下,已远超院中的众姊妹。”
曹母这些年很少回忆往事,年少的快乐短暂而虚幻,猛然酒醉醒来,她依然是被家里遗弃的小女孩。
曹员外笑道:“我原是一文不名的小子,能娶到素素你,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
“这世道不是你一个小女子能担起来的。”曹员外又道:“放宽心,我必定为你们母女蹚出一条宽敞大道来。”
曹母闻言笑了,道:“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曹员外拍拍曹母的手,道:“我说的话都实现了,你现在出去,人人都叫你一声曹夫人。”
曹母笑起来,嗯了一声,轻声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即便玉佩要了回来,要是那小子对阿宝有好感,我有的是手段让庄家同意这门婚事。”曹员外的眼睛闪过一抹狠色。
却说阿宝往回走时,突然听到一阵呜呜咽咽的抽泣声,更生烦躁,柳眉一竖,道:“谁在哭,把她叫过来!”
说罢,她大步回到小院,坐在椅子上,端着凉茶,等待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