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的中柱陪同她一齐入匪。
此刻,这些人们全都目不转睛地默默注视向白发少女。
——他们的真身早已敌不过黄泉的侵蚀,在百年前就溶化在了黄泉当中,只剩下不甘的灵魂、昼夜不舍地游荡在黑泽之上。
在死后也为自身职责所操控,引诱着心灵纯洁无垢的少女进入此处,化作人柱帮忙镇压黄泉。
「等我彻底溶解,或许连像他们一样游荡在此的资格也没有……」
在他们的注视下,放生澪涉水而过,一步步靠近小舟。
这艘独木舟将会带着她穿越彼岸湖,重新回到柩笼中,等待被孤单溶解的命运。
这是她的命。
「我一直一直以来,就在做心理准备了。」
放生澪告诉自己。
「年幼的我体弱多病,大家都说我活不到十岁。」
「我已经,做得够好了。」
她往前走一步,步履就越沉重一分,越靠近木舟,脚步就越慢,即使是这样,她也没能停下前进的步伐。
严寒刺骨的湖水从脚踝一直上升至双膝、腰线,到后面,沉重感几乎已经压得她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有人在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腕。
……
“澪。”
天空高飞的鸦群,四处游魂注目向她的目光,照耀在身上的祸津阳的光芒,在此刻猛地都化为残影、向上拋飞远去。
在一片绯红的世界中,耳边响起来命运的变奏曲。
放生澪僵硬着回过头,看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像是被雨打湿的微卷的黑发,在末端是被烈火灼烧般的赤红,鬓发之下掩藏着的日轮耳饰,随着他的动作慢悠悠转动了半圈。
夕阳下,青年赭红色的眼瞳剔透且清澈无比,只会在梦中出现的人,此刻却近在咫尺般、低头看向她。
“澪……”
他再度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含糊不清的声音是从她的颈窝处传上来的。
“……对不起。”
——
在下雨的夜晚里做了一场梦。
醒来的时候分不清白天和夜晚,只有梦的轮廓是如此清晰。
他在她认为无人相伴的终局里,忽然地出现了。
格格不入地、蛮不讲理地闯入到这里,没有任何前兆。
继国缘一向她道歉。
“……澪给我的铃铛,不见了,被我弄丢了。”
声音中难掩沮丧。
这些日来,他一直在向阳炎山这边赶路。
当他抵达山底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操控着,铃铛从他手中化为灰烬,就这样飘飞远去了。
离开鬼杀队,继国缘一已无处可去。
他身上本来就没两样能够珍惜的东西,唯独她留下的铃铛、兄长留下的笛子,不能被他弄丢。
追随着铃铛的踪迹,他很快就闯入到了阳炎山上的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有着一轮巨大的夕日,宽广无垠的红色湖泊,以及、浸没在水中,正一步步走向夕阳的白发少女。
无边无际、融融的残阳,她的身影被刺眼的光芒所慢慢蚕食吞噬。
直面这样犹如世界末日般的绘图,一种强烈的心悸感就倏尔扼住了他的咽喉。
等到青年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少女身后,牢牢地拉住了她的手。
——
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却是为了这种事情道歉……
放生澪一时没能够反应过来。
她还震惊于他的到来,赭衣青年却已经拘谨地松开了环住她的双臂,守礼地将她从怀中放了出来,仅仅只是握着她的手。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澪。”
他仍一眨不眨凝睇向她,用一种仿佛一不注意,她便要消失不见的口吻。
“兄长大人离家的事情,我全都已经知道了。”
“那个时候,为什么没能陪在你和勝一身边……后来我一直都在想。”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说,许多许多都在他喉舌里碰撞,握住她的手不明显地颤抖着。
可刚开口说了两句,青年却又怕她生气地沉默了,将不住沸腾的情感压抑下来,只垂下纤长的睫毛。
“不……”
放生澪摇了摇头,仅仅只是再见他一眼这件事情,便已经令她的心中涨得仿佛要闷闷发疼。
通过两人相连的双手,一种温暖的感觉源源不断传递而来,瞬息间,便驱散了祸津阳的阴寒。
那是真正如初生太阳一般的情感,远超她以前所触碰过的一切。
那是……青年纯粹无瑕的一颗恋心。
为什么?
曾经要将她的内心煎熬灼烧成灰烬的东西,在此刻却化为一开口,就会喷涌而出的眼泪的来源……
·
只有在现在,她忽而明白了——
自己原来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对缘一的留恋与执着,意识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