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行走在满是荆棘的羊肠小道上, 被无形的丝线提起手肘关节,只是垂头丧气地往前走着。
失败。
又是失败。
无论轮回转生多少次, 结局都是那样惨烈、不可言说。
回首去看时,被挂在尖刺上的,尽是些血淋淋的东西。
「我最后的愿望……」
「我最后的愿望,到底是想要完成幽婚,结束掉被夜泉侵蚀的痛苦;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要再孤单寂寞一个人呢……」
时至今日,放生澪已经搞不明白了。
她终于回归于水,脱离了□□的束缚,只是向着更黑暗、更寂静的某处不断坠落、坠落。
当落空感缓解、毫无着力点的四肢感受到松软的地面,裸露的皮肤感触到空气的流动、水波的震颤时。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
回过神来, 白发少女正处在一片辽阔无比的白色海滩上, 及脚踝深的水淹没了地面的沙砾。
而她就侧躺于浅滩上, 半身浸没在冰冷的湖水里,发丝如濡湿的海藻般在身下铺陈开来。
一泓血红的太阳低悬于水平面之上,将世界映照成一片昏沉的赤红。
哗啦、哗啦。
耳边的浪声,渐渐唤醒了放生澪的神智。
睫羽微颤着, 她在水中张开双眸,像是坍塌一般、倾倒而来的气息, 便在这一瞬间,将她的鼻腔占据完全。
——腐烂的朽气, 水的潮气, 整片湖泊就像是密闭在沙盒中的一方小世界,雾气笼罩。
直到她的到来,才使得此处有了轻微的变化。
她在水中静默,身下的长发仿佛随波逐流的水母张开了柔软的触须。
当她缓缓支撑起上半身, 这些触须又倏尔合拢,化为直垂而下的秾丽白缎。
清澈的液体顺着被打湿的发丝、淅淅沥沥滑落而下,落回水中时,又在身后溅起晶莹的水花。
夕阳勾勒出少女迷茫的颜容,将她苍白的肌肤、雪白的长发全披上一层昏红的薄纱。
那双樱粉色眼瞳、倒映出占据其全部视野的太阳——
巨大的祸津阳如被射落的金乌般,散发出将要溶化的血色光芒,就坠落在她的面前,坠落在湖的尽头。
那四散而开的光芒笼罩在人身上,显得她的身形格外渺小。
红色,红色,红色。
无边无际的暗红色光芒,几乎将整片水域化为血池。
在夕阳下,全然感受不到温暖,只有无尽的阴冷感自灵魂深处不断溢散而出,消抹不去。
身上的和服早已被湖水沾湿透彻,湿哒哒地黏附在肌肤上,放生澪久久凝望着面前的大日。
夕阳的光芒将她的影子在水面上拉长,又因为那光芒太过刺目,影子也被蚕食成一抹扭曲的茜色。
她在湖中不能言语,环住双臂瑟瑟发抖,却又始终无法移开注目向夕阳的双眼。
「好冷……」
仿佛灵魂都被冻结起来的湿冷。
「这里是…哪里?」
「我本来是……要回阳炎山上去的。」
晕眩感、混乱感,一个个迅速出现的问题几乎要将她击溃。
但却有另一道声音,在她脑中告诉她答案,使得她还能够维持一线清明。
——此处便是阳炎山山巅,眼前的湖泊名为彼岸湖。她是因为彼岸与常世的重叠,而被拉入到这里的。
白发少女心中微悟。
——啊啊……是了,她终于回到这里了,回到作为人柱日复一日承担着分隔两世的痛苦的漫长生活,回到被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溶解之日所笼罩着的恐惧当中………
迎接没有尽头的未来,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结束。
在眼前这片湖泊的深处,被雾气所笼罩的地方,一处贴满了符纸的鸟居结界下,她的本体仍旧在柩笼中沉眠,仍旧等待着幽婚新郎的到来。
期待着和他合三为一、共同分担寂寞的那一天。
「那一天,已经不会来了。」
放生澪寂寂想到。
忽然间,头顶传来清凌凌一声铃响。
嘎——嘎——
群鸦自浓郁的雾气当中四散开去,高高盘旋于天顶。
浓雾中,仿佛有一个小点由远及近而来,等靠近了,才能发现那是一叶雕刻满咒文的漆黑木舟。
破开波浪,舟楫无声靠近。
像是知晓最后的时刻已然来临,白发少女慢慢从水中站起。
随着她起身,祸津阳的光芒愈发强烈不可直视,血红刺眼,叫人看一眼,便觉如坠终焉。
在那光芒下,水面中慢慢浮出了许多巫女、神官的虚影。
他们游魂一般飘浮在湖上,面容呈现出被夜泉污染过后的斑驳,褴褛的神职衣装在这种情况下,更显得不祥至极。
这些全是因为历年以来的仪式而殉葬的人们,他们中、有的因为执行了她的绳裂仪式而与她一齐殉葬。有的身为她的同期巫女,作为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