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目光,容隐的语声终究是顿了顿。
良久的静默后,他低低垂落眼帘:“若般般想要。”
“试试也无妨。”
*
早膳过后,容隐离开东宫,至刑部处理昨日未尽的事宜。
江萤也将账本暂且搁到一旁,令连翘与茯苓重新整理床榻后,便回到拔步牙床上补眠。
她昨夜近乎通夜未睡,凌晨的时候又被吵醒。
此刻补眠便也睡得格外香沉。
再醒转的时候,窗外的天光微微暗下,雨打窗棂的声音娑娑细细。
“连翘。”她唤来自己的侍女:“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珠帘轻响,是连翘打帘进来。
“回太子妃,如今正是申时。”连翘抬手将垂落的红帐系到两旁的金钩上:“如今离晚膳的时辰还早,太子妃可要先用些点心垫垫?”
江萤趿鞋坐起身来。
她抬首看向连翘,因她的话而想起一桩事来。
她今夜又要面对发病时的太子,还要试着与他商量。
若她能在黄昏前提前准备些礼物,也许劝起来的时候会显得更有诚意些?
可如今离黄昏不过两个时辰。
绣样之类的如今仓促赶工,定是来不及的。
能够在黄昏前亲手做完的,似乎便只有糕点……
她思量着道:“自从嫁到东宫后,我好像还未曾下过厨房。你说,我现在去做些点心可好?”
连翘紧张道:“太子妃若要用点心,吩咐一声便好。何必要亲自下厨。”
“自然不是我用。”江萤又问道:“连翘,你可曾听小厨房提起过,殿下素日里爱用什么点心?”
她微微有些心虚:“你知道的,我的手艺不佳,投其所好也许会好些。”
连翘犹豫了稍顷,最终还是不好拂她的心意,便福身道:“奴婢这便去小厨房里打听。”
江萤点头答应,坐在临窗的妆奁前等她。
连翘来去得很快。
一盏茶不到的时辰,她便重新打帘进来。
“太子妃。”她满脸为难:“奴婢去小厨房里问过了。厨娘们说每日的点心都是按东宫里拟好的食单上。太子殿下并无特别的喜好。”
那便只好胡乱尝试了。
江萤唯有起身,带着连翘往小厨房的方向走。
庭前正在落雨。
两人顺着抄手游廊走到内外院的交接处,正想撑伞步下游廊,却见太子身边的亲卫段宏远远自廊前走过。
“段侍卫。”江萤自廊上唤住他。
办差回来的段宏闻声停步,上前向她比手行礼道:“太子妃有何吩咐?”
江萤便问他:“段侍卫常常跟在殿下身旁。可知道殿下素日里都爱用些什么糕点?”
段宏闻言懵了懵。
他认真回忆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道:“属下还真不曾留意过这些。”
毕竟是男子,在这等事上自然没有这般细心。
江萤也觉得自己有些为难他了,便歉然转过话茬道:“那你可知道殿下什么时候从刑部回来?”
这个段宏倒是知道。
他答道:“殿下早前便离开刑部了。而今应当在京郊的白马寺里。”
白马寺?
江萤讶然抬眸。
那好像是她曾经祈福过的地方。
*
偌大的长安城烟雨朦胧,京郊的白马寺水烟环绕,如浮在云端之上。
容隐素服玉冠,独自站在观音庙内。
他既不求签,亦不礼佛,仅是就这般站在观音庄严的宝相前,平静地等着前去请人的侍卫回来。
不多时,观音庙外步履声起。
着七宝袈裟的老僧徐缓步入庙内,向容隐行了佛家礼节:“时隔多年,殿下再度来到观音庙中。不知是心中有何烦扰?”
容隐自观音宝相前回首,那双窄长的凤眼深邃,难窥其中心绪。
“孤八年前曾来观音庙中,请禅师为一方璞玉开光。”他道:“宫中的方士曾言,此玉能够祛除心兽,令人寻得一方清净。”
老僧低头念一声佛号,在飘摇的经幡后问他:“那方宝玉,如今还在殿下身边吗?”
容隐凤眼微抬。
修长的手指轻碾过右手那枚白玉指环。
他道:“指环犹在,玉佩失而复得,最终被孤赠予孤的太子妃。”
但无论是得是失,他心中的困兽始终如影随形。
从未离开。
老僧复又问道:“那殿下可曾求得内心的清净?”
容隐半垂眼帘。
“不曾。”
老僧在经幡后抬头,似看向他,也似看向他身后垂顾众生的观世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