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京中人照拂,各官署衙门也有人脉,因此探得的消息远比金喆广上许多,这可算是给一直云里雾里的路金喆拨开迷障了。
“现下京中最重要的就是处置浣州发生的两起大案,一曰‘宣案’,是为二皇子裴宣意图谋逆;二曰‘白案’,是为浣州山匪白辞率多股地方藩军起事。两起案子夹缠不清,表面上看一个是家贼,一个是外寇,实际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宣’全是为‘白’做嫁衣。”
路金喆唬了一跳:“白辞也是宣党?”
白果儿颔首,“可以这么说。你还记得八月十五,浣州行宫那晚敕蓝花月夜,花船上女孩子哭天抢地说看见陛下在小楼上眺望,疑是要采选秀女,她们嚷嚷着要下船,阿蛮无奈,只得同意停船靠岸,后头的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个,阿蛮自责内疚不已,才进得宫。”
“对。那些女孩子,你当时还说怎么瞧着眼生,你可知道,她们是什么人?”
路金喆摇摇头,推了白果儿一把,那意思是别打哑谜。
白果儿瞧瞧附耳,说了一个词,金喆诧异,妓|子?
“是白辞特地找来的,这事瞒不住,后头缇骑亲自去了一趟浣州,押送了好些乐籍女子上京来,咿咿呀呀全都关在大牢里!”
“所以一开始,压根朝廷就没有要采选秀女?”路金喆忍不住问,白果儿点头:“不错,自南巡以来,民间一直传言朝廷要选秀,陛下查不出始作俑者,索性将计就计,将周嗣音收入宫中,对外宣称她投井而亡。”
怪不得她在宫里呢,路金喆这才想通原委,恍然大悟,又想当日仿造狻猊睥睨金印,想必也是皇帝陛下的将计就计了,噫吁嚱,裴宣不倒谁倒啊,唉!
“这些都是些宫闱秘辛,听听就算。我之所以能知晓,也仅仅是在行宫时,和阿蛮嗣音她们两个对了消息的。”
“我明白的,咱们都是事中人,深陷局中,容易看不清。”
白果儿:“是呀,这两起案子牵连甚深,但朝廷没有并成一案来审,也值得玩味。”
金喆:“难不成陛下还是想保二皇子?”
白果儿:“这也难说,天意难测,谁知道呢?当今裴氏嫡脉枝叶并不繁茂,陛下只有三子四女,裴宣被削去宗籍,成年皇子如今唯有太子,所以陛下对他可能不会赶尽杀绝,宣案说到底是家丑。”
路金喆嗯了一声,路家所犯的事也算在宣案里,她自然也希望宣案办得轻缓点。
“打从陛下回銮抵京,就歇朝至今,不坐朝,不见百官。先头南巡时,尚还有太子坐纛监国,眼下也没这个说法了,政务诸事并不过问东宫,全是麒麟宫勤政殿那几个阁老批红节略。”
朝政上的事路金喆一窍不通,连麒麟宫冲哪里开都不知道,只是很久没有听到过裴宛的消息,乍一听见他名号,都还有些回不过神。
“我对白案那边了解的不多,只听闻太子雷霆手段,下了好了官帽子,连周将军都被羁拿了呢!”
路金喆大吃一惊,周子衿可是当世赫赫有名的战神,又不免担心:“那周三姑娘呢?”
“她出宫了,目前住在京师将军府邸。”
“这样啊。”
“是啊,白案那边朝廷催的急,好像是想要赶在冬至前结案,好发布告天诏书,毕竟浣州的事可是建朝两百多年未见的,明德宫近来日日都开小朝会,每天一堆总宪大人递牌子请安议事。”
路金喆狐疑问道:“说得有鼻子有眼,你是殿前的小太监不成?”
“我不用当小太监,我在太医署当值,东宫里每日都叫太医……”
“啊?”
路金喆揪紧了白果儿衣袖,“为什么这么频繁的叫太医?”
“我只是小典药,哪里能进东宫知道细情。不过我听人说,太子殿下该还是宿疾病发,用的都是老方。”
他之前还受了重伤呢,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白果儿瞧她神思惘惘,低垂着眼睛,不免拿肩膀撞撞她的,很促狭地笑道:“嗳,喆喆,你当时怎么认识太子殿下的?”
路金喆都懵了,结巴了一下,“啊,你,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白果儿点着她额头,笑道:“你还装傻!八月二十七我出诊,你带着人来瞧病,后头我随祖父进宫施脉,当时陛下也问太子膳食,祖父施脉,我捧药枕,天爷,我当时一抬头都懵了!”
路金喆挠挠头,笑了一下,心说还有这茬事呢。
两人一合日子,好巧不巧,竟是她陪薛蛮子进宫那天——白果儿听罢直呼:“原来那天阿蛮咱们三个都在宫里!不过你可别想打岔,快从头、从实招来!”
路金喆想了想,从头该怎么说?
“你还记得当初阿蛮送咱们一人一把宝石匕首嚒?”
“记得,”白果儿怅然道:“我拿了一把二哥哥的刀,可惜放在浣州家里,这回上京没带来。”
路金喆拍拍白果儿以示安慰,接着将那一晚太子殿下月夜窗深闺的故事细细说来,月色、撬窗、匕首、烛台、吐血、蒙汗药、金瓜子、话本、玉章……
天色深了,小燕儿给屋里点上灯,烛火摇曳,两少女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