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十二那日将薛荣的庚帖送了过去,照例说等个三四日傅家那边应该就会回消息了,可薛夫人盼了一天又一天,傅家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薛荣心里也奇怪,这日回来,见到母亲先打听有没有回音。
薛夫人纳闷地摇摇头,想了想,问他:“这阵子在宫里,傅宸跟你相处如何?”
傅宸只比薛荣年长四岁,已经凭着那年救二公主的功劳升任正四品指挥佥事,薛荣却只是正七品的总旗,虽然他去年进的金吾卫今年就能挣到品阶,已属难得,跟傅宸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薛荣马上道:“跟以前差不多,见面打个招呼,也没有太客气,不过二十那日休沐,傅宸约了几个同僚去狩猎……”
“请你了吗?”薛夫人急着问。
薛荣笑道:“请了。”
薛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看来是咱们太着急了。”
一般人家都是幺子幺女受宠,傅家三个女儿只剩一个了,挑女婿时当然会更慎重几分。至于傅宸的态度,人家是上峰又是嫁妹妹的,跟儿子表现得太亲近,会显得傅家巴不得把女儿嫁过来呢,冷淡点反倒很正常,出去狩猎知道叫薛荣,已经算是一种暗示了。
薛荣也是这样想的。
两家关系没有进展,吴白起却在幸灾乐祸。
他跟堂兄打听过婚嫁过程了,接触过后,第一步就是合八字,薛夫人从永泰寺回来后去了景阳侯府,肯定是把庚帖送过去了。因此景阳侯府迟迟不去合八字,吴白起就猜到傅宣多半是信了他的话,虽然没有马上撵走薛家,但也决定要多看看了。
正高兴呢,这日留在侯府盯梢的人突然回来告诉他,说傅宸薛荣跟几个侍卫骑马出城了。
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吴白起一颗心都凉透了。
傅宸见他一次打一次,却肯叫上薛荣去狩猎,这样明显的差别,可不就是认准薛荣了?
吴白起不甘心,趁老爷子出门会友了,他也偷偷骑马追了出去。
他得想个办法让傅宸认出薛荣的真面目!
京城北郊四十里外有座虎头山,那些勋贵子弟闲了,常常来此狩猎。
傅宸等人骑马过来,有说有笑的,速度就慢了,后面吴白起快马加鞭,竟然在山脚下被他追上了众人。马蹄声急,傅宸好奇回望,看到吴白起,先是皱眉,跟着想到什么,忽的笑了。示意身后五六个精壮侍卫原地等着,他催马迎了上去。
在场众人都知道吴白起跟傅宸之间的梁子,都露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薛荣许久没跟吴白起打过交道,此时也淡淡地笑了,看吴白起的目光就像是看陌生人,仿佛两人小时候不是伙伴,亦仿佛他早已忘了童年的事情。眼看傅宸跟吴白起快要碰上,傅宸忽的高高扬起马鞭,薛荣在心里喝了声彩。
但傅宸的鞭子并没能打在吴白起身上。
吴白起打人的功夫或许拿不出手,防打的本事不小,知道傅宸不待见他,早早防着他呢,靠近时一看傅宸抬手他哧溜就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动作利落干净。
傅宸没料到吴白起马术还有两下子,意外地挑挑眉,勒住马,折回头,居高临下地看他:“上次我跟你说过,不许你再出现在我眼前,今日看到我你还敢凑过来,是不是皮又痒了?”
吴白起瞅瞅那边薛荣等人,点头哈腰,讨好地挪到傅宸马前,见傅宸没有马上对他,吴白起连忙小声道:“傅二哥,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听我说,我知道六姑娘跟薛荣正议亲呢,六姑娘是不是没告诉你啊,薛荣他就是个缩头乌龟,犯了错不敢承认栽赃到我头上,他怎么配得上六姑娘!”
傅宸嘴角的笑收了起来,紧紧盯着吴白起。
那日妹妹从永泰寺回来,告诉他薛荣曾经诬陷过朋友,没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没说薛荣诬陷的是谁,连从哪听到的消息妹妹都不肯告诉他。傅宸心中生疑,跟母亲打听可曾遇到过什么人,母亲否定,傅宸查不到,便不再想了,选择相信妹妹。
可是现在,他知道妹妹是从哪听说的了。
傅宸握着马鞭的手忽然有点痒痒,吴白起这混球,是不是那天也去永泰寺了,还在母亲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跟妹妹说上了话?
可惜今日有正事要做,不能收拾他。
攥紧手,傅宸低头,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吴白起连连点头,飞快将他跟薛荣的过节又说了一遍。
傅宸掂了掂手中马鞭,在薛荣等人看来像是要惩罚吴白起,嘴上却道:“真若如此,我肯定不会把妹妹嫁给他,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你们两个非要信一个的话,我也是信他。”
吴白起犯难了,陈年旧事,证据当时就没有,现在更没有,就算他去找薛荣对质,肯定也如当年一样,薛荣一狡辩,就没人信他,甚至会嘲笑他小肚鸡肠,用这种儿戏诋毁人。
找不到证据,吴白起只能吓唬傅宸:“傅二哥,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想想,万一这事是真的,我没有撒谎,你却因为厌恶我将六妹妹嫁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就算将来你发现我没撒谎,六姑娘已经错嫁了,你会不会后悔?”
傅宸掂马鞭的动作一顿,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