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哥,下午准备去施粥,要去看看吗?”
孤男寡女终究不宜长时间独处,临别之际,黎芸向钱小乙发出邀请。
日头开始偏西,仍旧是初见时的茶馆,扎好袖口的黎芸仍旧亲自给大家打粥,旁边有下人分发馒头。
茶馆前队伍比以往短了许多,不过总有一些熟悉的人。
钱小乙并不帮忙,仍旧坐在当初的地方旁观。
一个领了粥和馒头的大娘坐了过来,“小伙子,好久不见了啊。我记得,你好像是叫……”
“钱小乙。没有钱的钱小乙。”
“是了,钱先生。”大娘笑道,“还是这么年轻。”
闻言钱小乙有些哭笑不得,“大娘,我们才几个月没见。”
第一次坐在这里的时候,钱小乙和眼前的大娘并不相识,不过后面做了黎澈的老师,出于某种教育意义,他带着黎澈跟随黎芸来过几次,有时候还让黎澈干活,一来二去便和这位大娘认识了。
据大娘说,她也有个孩子和钱小乙年纪相当,面相也和年龄匹配。
她们一家受老爷们的剥削苦,孩子冲动下去搞“斗争”,留下她和儿媳相依为命,未免受牵连,最终逃难到酉水镇。
“娶妻了吗?”大娘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钱小乙耐心地答道,“还没呢?”
“哎呀!”不管听几次,大娘仍然是如此惊讶,“得抓紧啊。听大娘一句劝,现在这世道,别以为读了几年书就挑三拣四的,有个人一起过日子就好了。你和黎家亲近,让介绍下啊。好好把握。”
“大娘,急不得的。像我这样的人,这么好误了别人过日子呢。”
“这话说得,你不抓紧,才是误了别人一辈子嘞。”
大娘撇撇嘴,最后又笑着问道,“真没讨个老婆?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
“真没有。我就是个四处漂泊的,先前是在黎家做事,后面辞了,总不好一直打扰。”
“这有啥?黎小姐又不嫌弃我们这种人。辞了黎家的活,这倒是可惜了。不过毕竟是男人,应该是专心搞事业的。先立业,再成家,我看你不像个落魄的,争取下娶黎小姐也不是不可以嘛?”
钱小乙实在怕了,勉力另找些话题与大娘谈天说地。
施粥完毕,多数短暂停留的难民便散了,大娘和一些人却仍留着,钱小乙看过去,尽是些老幼妇孺。
据大娘所说,她们这些人之所以留在这儿,全靠了黎家的接济。
脚下这座山便是黎家的财产,黎芸许她们开了一些荒地,并不用交租,还每年送些种子。
一番感激不尽的场景自不用提,黎芸好不容易才让众人回去好好生活。
“你现在可是她们眼中的大善人。”钱小乙称赞道。
黎芸擦去汗水,“我这算什么。真说起来,赵家才是大善人。他们落户不久就收购了许多土地,听说招纳了不少难民。那才是大善呢!我只是个平凡女子,只好做些像施粥的简单事情。”
“那可不见得。你还让允许大娘她们在此开荒种地,也让一些人安定下来了。”
钱小乙说完,又感叹道,“难怪赵公子说与我不是一路人。”
“怎么了?”黎芸好奇。
钱小乙提起当日不欢而散的酒席。
黎芸稍稍沉默,最后说道,“赵公子的话固然有理,可却是建立在你是富家子弟的前提下。虽然我也感觉得到,你之前的家境应该和我们差不多!不过,那都是之前了。从你的见闻录里,我能感受到你看见寻常人家的感情,就像我看着别人与父母团圆一样。每个人独立的活在世上,既然不曾体会过彼此的苦,又怎么能单纯地希望别人和自己一样呢?”
仿佛在风尘中遇见了一口泉水,钱小乙突然看着黎芸,专注的对视让黎芸面色微红,“钱大哥,怎么了?”
“没……没什么。”钱小乙终究无法开口。
气氛安静下来,钱小乙忍不住问道,“黎小姐,你觉得赵公子如何?”
黎芸同样有些心不在焉,“你说什么?哦,赵公子啊!他人很好啊,是个好人。”
“镇上有些人说,他在追求你。”钱小乙语气有些迟疑。
“是吗?你听小澈说的吧。”黎芸先一步冷静下来。
“那孩子太皮了。基本不在府上吃饭,说没有意思,就爱一边吃饭一边听别人说三道四。他还说什么,钱大哥你喜欢我呢?你之所以辞职,是因为背我拒绝了。”
尽管语气寻常,但脸上的羞红一直蔓延的脖子上了。可惜钱小乙目不斜视,错过了此番风景。更甚者,钱小乙听得黎芸的话,根本不知所措无从回答。
“如果有一天,你会答应赵公子吗?”
又过了好一会儿,黎芸很严肃地答道,“我不知道。就此刻而言,谈婚论嫁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情。而且作为黎家的掌权人,我和小澈并不是贪求富贵之人。可如今小澈一点点成长,突然就有了家国天下的情怀。所以我想,一个尚未衰败的黎家,总可以为他的未来做些什么。”
“小澈他?”
黎芸欣慰地说道,“钱先生。小澈说他懂了什么叫‘安得广厦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