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赵某来的不巧,黎小姐正在接待客人。”赵端见二人迎出,笑道。
不等黎芸说话,钱小乙先见礼道,“哪里。黎小姐,我这边就先告辞了。对了,赵公子,听闻你之前借用我编织的竹筏落水,实在抱歉,这些日子没有检查维修。对了,这是你打发下人过来的赔偿,实在受之有愧,还请赵公子收回。”
赵端推辞,“钱公子说的哪里话。竹筏是我要借用的,更是在我用的时候损坏了,我理应赔偿。”
钱小乙仍要退回,那赵端仍连连推辞。
黎芸见状,便两边劝道,“以我看,这钱赵公子就收回吧。两位也算是有过交集了,有空不妨一起小酌一杯?”
闻言赵端示意随从收了碎银,笑道,“黎小姐说的有理,钱我收了,酒钱便由我付吧。”
赵端竟果然邀请钱小乙吃酒了。
三日后,酉水镇有名的酒楼,顶好的雅室里。
赵端让下人在外边候着,自顾自倒了一杯,举杯示意,钱小乙连忙给自己满上,同样举杯。
“听黎小姐说,钱公子要离开了?”
“是。”
“何时动身?”
“还不确定。”
“如此,这顿酒便是赵某给你的践行酒了。”
“多谢赵公子的好意。”
“何必客气。”
三杯下肚,二人并没有什么话题可聊,气氛有些尴尬。
那赵端自顾自喝了两杯,直言道:“赵某斗胆,向黎小姐借阅了钱公子的见闻录。恕我直言,你我二人,生来就不是一路人。”
钱小乙放下酒杯,“哦,赵公子怎么说?”
赵端扶着酒桌站了起来,指着钱小乙说道,“你所到过的许多地方,我也去过,或者略有耳闻。风景?不错,许多地方确实有着不错的风景。可是哪里的人呢?你写了那么多你待过的城镇与村庄,可是你有观察过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生活吗?”
“我想我还是见过的,也写进去了。”钱小乙说道。
“是啊,你写了。这里的人以耕种为生,你抵达时他们正耙田下秧;那里的人以狩猎为生,你抵达时他们挑着猎物到集市上交换……哈?你可有辛苦耕耘颗粒无收的绝望?你可知接连数月没有猎物上钩的无奈?你来了,你见到了,可是你并不知道人间的疾苦。”
赵端越说越兴奋,“钱小乙,你是哪家的富少爷?整日衣食无忧的生活让你感到厌倦么?打扮的像个流浪汉,可是你真的知道乞丐的生活吗?你眼里只有那些好看的风景,只有你愿意相信的人间美好,高高在上的,你以为你是谁?滚回去吧,如果你厌倦家境的优越,不妨把它分给穷人,分给我们。”
钱小乙面色尴尬,“赵公子,你喝醉了。”
“不,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钱小乙,快些离开吧。回到你的钱家去,或者继续去做你的冷眼旁观者。”
钱小乙不得不起身了,“赵公子。看来你我果然不是一路人。虽然钱某并非你口中的富少爷,不过你说得对,我与你们的苦难并不相通。赵公子心中有百姓,如今你有能力去照拂了,恭喜你。”
钱小乙转身欲走,却又想到,“赵公子不是两江道的渔民吧。两江道渔业发达,可是打鱼人却难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渔船。所以他们擅长编织竹筏,而且有个约定成俗的规矩,忌讳相互之间借用。赵公子果真是世代渔民,看来如今的富贵生活让你忘了不少本。”
“这里可不是两江道。”赵端冷冷说道。
钱小乙点头见礼,推门告辞。
钱小乙走后,赵端的随从立马进来并关上了门。
“主子,怎么样?”
“似乎是两江道那边的人,应该没什么背景。盯着点,看他什么时候离开。”
“明白。”
钱小乙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黎芸的关系不能接纳赵端,现在明白了,他不喜欢这样的人。在他所接触多的人里,也不曾有过赵端这样的人,钱小乙看不透对方。
他坐在酉水边,很想划到河中央去,可惜竹筏破损后没有重新编织。
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打水漂,无论他如何用力,如何调整角度,石头总是无法到达对岸。这叫他有些丧气。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黎芸拿着印刷好的册子过来了,她也不嫌弃,整理衣摆坐在了一旁的石板上。
“这首诗写的真好。有些东西无论如何追求,总是‘在水一方’。”钱小乙感慨道。
“可即使如此,还是要去追求不是吗?”李云坐稳了,也捡起一块石头向水面扔去。
力道不大,但角度却很好,水漂一个接着一个,最后石头就像落叶一般沉入水底。
“这么快就印刷好了?”
钱小乙看着黎芸手中的册子问道,和自己的手稿不同,册子装订起来,甚至给做了封面,却是有些书籍的样子。
“嗯。我还做主,给命了名字。”
说着黎芸将册子反着递过来,要让钱小乙自己解开惊喜。
翻过来,钱小乙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