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领军退守安庆府后,难掩心中苦闷。
作为皇帝,亲自领军平叛却出师不利,颜面扫地。此时朱厚照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才能克敌制胜,不过他身边这帮幕僚显然没法帮他完成如此此举,要靠张苑和江彬这对哼哈二将出谋划策,难比登天,倒是封锁言路二人可说是行家里手。
朱厚照平时一个官员和将领都接触不到,安庆知府和安庆卫指挥使有什么事也只能通过江彬和张苑去传达,消息显得极为滞后。
不过这次朱厚照充分吸取了当初宣府一战铩羽而归的惨痛经验,与之前基本不过问军中事务不同,这次他到安庆府后,一不沉迷酒色,二不怠慢军机,每天早中晚三次召江彬和张苑来询问情况。
为求消息通畅,朱厚照还派小拧子四下打听,然后悄悄禀报他,务求做到对敌我情况都了如指掌。
但他没料到张苑和江彬刻意封锁消息,小拧子拥有权限不高,使得当前的真实情况还是无法传到他耳中。
这次朱厚照还算是兢兢业业,只是把力气用错了方向。
安庆府周边太平无事,确认宁王兵马的注意力放到魏国公身上后,立功心切的江彬开始鼓动朱厚照主动出击。
这天下午,张苑、江彬和许泰奉诏到朱厚照进驻的临时行在汇报。
在这次内部会议上,江彬直接说明江对岸宁王营地的真实情况,建议趁着宁王兵马空虚,出兵一举把宁王安插在安庆府城眼皮子底下的钉子给拔除掉。
“……陛下,据报逆王孤注一掷,集结重兵,由徽州府入宁国,试图将魏国公所部围歼于池州府城贵池与铜陵中间地带。此外,渡江的逆王兵马已撤到南岸布防……若此时我军坚决渡江作战,定可将敌寇营地扫平,同时趁着江西腹地逆王兵马空虚,长驱直入,一举将九江府和南康府拿下……”
如果说张苑只会纸上谈兵,那江彬就连起码的战场形势都看不清楚。
张苑好歹还会听取军中将领和身边幕僚的建议,再把所有意见归纳汇总,送到皇帝跟前,而江彬的建议更多是想当然,作为完全靠皇帝宠信上位的武将,没有虚怀若谷的胸怀,刚愎自用,别人的意见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不过江彬的建议在朱厚照听来却很受用。
一切便在于这几天朱厚照待在安庆府憋坏了,不想做事情束手束脚,尤其是为了他的面子考虑,必须主动出击赢取一场胜利,向世人展示他的能力,同时鼓舞军心士气。
朱厚照问道:“现在江对岸逆王兵马设有几处营寨?每处营地驻扎有多少兵马?步兵和骑兵各有多少?他们船只如何?我们攻过去有多大把握?”
论对行军作战的理解,朱厚照比起张苑和江彬强多了,江彬一时间竟然被问住了。
不过江彬脑袋瓜很灵光,虽然他对朱厚照提出的问题没一个能准确答出来,却用一种自信的口吻侃侃而谈。
“回陛下,江对岸有逆王营地两处,总兵力至多不过三千人,都是步兵没有骑兵,他们的船只只有不到二十条,还是小船,没有渡江作战的能力,我们攻过去的话,获胜可说十拿九稳……哦不,十拿十稳!”
朱厚照皱眉:“就对岸这三千人马,就让安庆府五万大军寸步难移?”
江彬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已触怒皇帝,因为朱厚照感觉自己颜面有损。
张苑瞟了江彬一眼,此时他没有跟江彬争论的意思,目光中带着几分促狭,好似在说:“你小子倒是继续说啊,总归是大嘴巴不怕闪着舌头,看你怎么收场……你得功劳我不会跟你抢,但这次出击要是出了事,你也别想让别人帮你背锅。”
江彬感觉朱厚照语气有些不对,硬着头皮道:“陛下,宁王之前曾调集大军,云集于大江对岸,不过如今他们已东去,试图先消灭魏国公所部……此时江对岸防守极为空虚,出兵定可赢得一场大胜,请陛下下旨。”
朱厚照一拍桌子:“好!那朕就亲自领兵攻过江去。”
这下张苑和小拧子紧张了,赶紧劝说:“陛下三思。”
江彬稍微沉默一下,也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即加入到劝说的行列:“陛下,就算取胜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战场上流矢很多,万一伤了您的龙体……”
张苑跟着道:“陛下,此战您切不可亲自带兵上阵,万一是贼寇的诱敌之计呢?不如让江统领领兵过江……江统领乃边将出身,有勇有谋,由他带兵最合适不过。”
朱厚照一时间沉默下来。
骨子里充斥着个人英雄主义思想的他很想主动领兵渡江,却又带着几分忌惮,怕真的是宁王使出的阴谋诡计。
但他不能承认自己胆怯,沉默半晌后道:“江卿家,你可有信心能将江对岸的逆王营地一举铲平?”
江彬神情振奋:“回陛下,微臣定当不辱使命。”
朱厚照满意点头:“好,那朕就委派你去平了对岸叛贼营地……给你两万兵马,记住千万不可冒进,万一发现敌人设有伏兵,立即止步,这一战就算不胜也要全身而退!”
……
……
江彬“如愿以偿”拿到领兵权,出了行在内院,他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