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重清洁的,都用它来喷洒在自己手上,还有病人伤口及器械上,他们叫这个过程『消毒』,避免处理伤口后有不干净的东西残留,或是流脓!”
“真的有效吗?”石圣阳好奇地问道。
“天晓得,不过在这里看韩森医师都这样做,他说西医的外科医师都很注重伤口的洁净,所以手术有一定的标准流程,从处理病人前穿上干净的白色罩衫,用石碳酸清洁自己的双手、器械、病人伤口等等,有一套遵循的流程,和中医师大不相同……”
表演欲强烈的小沈讲得口沫横飞,却被西医部门口的一阵骚动所打断,大家定睛一看,一群人抬着病人快速来到,领头的人往里面大喊:
“洋医师,救命啊!”
韩森看到所抬的病人,赶忙透过小沈指挥众人将病人放在手术台上,稍微检视了病情,然后吹了声口哨,助手们很快就动了起来。
一条皮带及一卷雪白的棉布立即被递给韩森。他先将皮带环束着病人的大腿拉紧,用石碳酸清洁自己的双手,接着剪了一段棉布,再示意原来按住病人腿部的同僚放手。
石圣洋也凑到韩森身后看着,这位患者应该是附近建筑工地的雇员,左大腿内侧靠近膝盖的地方,可能被甚么尖锐物品划出了一条三、四寸的口子,虽没有深及见骨,但可以想见刚刚受伤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的样子。
韩森医师接手按住伤口的同僚,慢慢掀开盖住腿部那件沾满鲜血的衣服──伤口还汨汨流着血,不过流速因为有大腿的束带而变得比较慢。
“没事的去外面等,大夫要手术了!”
透过小沈的喊叫,刚刚来的那一大群人都退出西医部,这时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在韩森的指挥下分工合作,按部就班做好自己负责的工作。
患者首先被喂了一汤匙像糖浆的东西,石圣阳透过小沈,知道那是”鸦片酊”,可以止痛及安定精神。
石圣阳对”鸦片”自是十分熟悉。他所处的时代,鸦片是英国人来中国赚大钱,以及换取茶叶和瓷器等商品的利器,虽然皇帝下令禁止,也因此打了几场战争,但它还是如同流水一般,渗透在中国各阶层。
鸦片的使用大都是以”抽烟”的形式为主,以”鸦片酊”做口服止痛,石圣阳虽有耳闻西医这么做,今天倒是第一次看到。
韩森用干净棉布压在病人的伤口上,待他服用鸦片酊情绪比较和缓后,另一位助手向患者解释,拿出一个铁环崁住的棉布,放在他的口鼻上方,紧接着有人拿出一罐上头有”骷髅头”圆形的瓶子,示意相关人员站远一些,就朝那片棉片滴了几滴下去,石圣阳站得远,也闻到呛鼻的味道。
“要变戏法了,看看『哥罗芳』(注3)的威力!”
石圣阳想问这滴下的液体是什么,小沈先解开了答案,接着又道:
“洋人叫这是『麻醉剂』,可以让人睡着,手术时不会有任何痛苦。”
小沈话一说完,躺在手术台的病人就发出了鼾声,韩森摇了他几下,确定情况在控制之下,就叫助手拿出器械盘及水盆,之后掀开沾满血迹的棉布处理伤口。
利用水盆清洗好伤口,韩森熟练地在病人伤口中,靠着手上的镊子及夹子,找到了肌肉层中依然渗出血流的部分,接着把那附近的组织用一把大钳子夹住,就发现伤口没有流血了。
韩森又比了个手势,助手拿了一小卷线,他熟练地圈住钳子夹住的部位,然后把它绑定,松开夹子,一气呵成,没有多余的动作。
最后韩森拿出器械盘中的缝衣针,拿出另一卷线材穿上,像女红一样把伤口对好,然后缝合起来,过程中虽吃力,但靠着助手将伤口两侧压住,他顺利地将刚刚”开口笑”的大腿靠线材缝得整齐漂亮。
“这线据说是洋鬼子琴弦修改而来的,韩森告诉我𥚃面还有银的成分。”
小沈骄傲地在石圣阳耳边透露他知道的秘密,此时的石圣阳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回话。他十分惊讶韩森适才所有的作为,包含术前准备、消毒及麻醉,清理缝合伤口,虽不能说是”鬼斧神工”,但也足以令他叹为观止。
对中医出身的石圣阳而言,这是种全然不同的体验,在所有中医书上,看不到类似的记载与叙述。
处理伤口完成,韩森解开原先绑在病人大腿的止血带,石圣阳发现伤口没有出现任何流血的现象,心里充满赞叹与佩服,连接下来将伤口涂上油膏与包扎,都看得目不转睛。
“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小沈翻译韩森在手术说的第一句话,石圣阳不敢造次,只能拱手做出敬佩不已的神情,逗得韩森也做出一样动作,还不停哈哈大笑。
这时石圣阳想起了行戒,转头看了看却遍寻不着,最后终于发现他面色铁青,蹲坐在墙角下,似乎刚呕吐完。
注:
1.考棚:位于旧台北城的东北角,是仕绅洪腾云体恤台湾北部参加科举的考生,不必奔波到位于台中的旧台湾府考棚,而在1880年所捐出的地。不必到在考棚的南边,也就是今日的青岛西路,原先也是洪腾云的住宅。为此,清廷还因此送了一个急功好义坊表扬洪腾云,目前存于二二八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