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变应万变。
总得先探知好发生了什么,再做对策。
约莫过了一炷香后,叶妈妈重新来到了木樨堂的内堂。
她刚离开不久,脸上的泪痕刚刚擦干,只是眼睛还是红肿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还哭得老惨了。
叶妈妈一来,还没弄懂老夫人叫她有何事,便听老夫人便疾言厉色道:“叶妈妈,今天我在这儿给你做主,你说说,莹儿这个不肖子孙,可是不学好,拿身份压你,不想学习了?”
叶妈妈:“……”
啊?
叶妈妈愣,傅莹珠也愣。
只有老夫人还在语重心长,郑重其事地对叶妈妈说道:“叶妈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算半个自家人了,你是个什么人,我心里有数。这些年来,经过你手头的账册不知几何,从来没有错过乱过的。”
“莹儿让你来教,我是放心的,只是……只是莹儿你啊,何至于弄到如此地步啊!你若是不想学,大可和祖母说,何必把叶妈妈吓得不轻!”老夫人话锋一转,矛头又转向傅莹珠。
今日,她是执意要为叶妈妈做主,要让傅莹珠道歉的了。
溺子如杀子,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一教自己这个孙女,好歹要把她的品性教好了,断然容不得她在这胡闹。
品性,才是人在这世上的立根之本。学问可以学不好,但品性断然是不能出错的。
这老夫人想到哪儿去了!
傅莹珠还没作答,倒是叶妈妈又噔噔噔磕起头来,神色中,慌乱带着几分羞愧,羞愧中带着几分懊悔。
各种颜色交杂闪过,分外精彩。
叶妈妈好不容易舔好的伤疤,再次自个儿掀开来,哭道:“非也非也,老夫人,事情不是这样的。是老奴配不上大姑娘,老奴真的不配啊!”
老夫人:“…… ”
傅莹珠:“…… ”
“老奴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大姑娘如此思维敏捷之人,更兼之过目不忘,看账册,打算盘,都是不在话下的。老奴已经无甚可教,再教下去,真就误人子弟啦!”
叶妈妈继续哭:“老奴真的教不了大姑娘,老奴真的担不起,请老夫人另请高明吧。”
老夫人:“…… ”原来是她误会了?
傅莹珠:“…… ”思维敏捷过目不忘,不至于吧?
叶妈妈事情前后都讲清楚明白,让老夫人知道,傅莹珠并非不学好,而是学得太好了。
她哪想到,老夫人竟是如此不信任大姑娘的能力,想歪了呢?
哦不,她本来也是不信任的。
全府上下,乃至整个京城上下,恐怕没有人会觉得,傅家大小姐不仅不蠢不笨,天赋甚至要高于许多人。
要知道,长久以来,傅莹珠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笨蛋美人。
如今叶妈妈已经顾不上自尊不自尊的了,若是再误会下去,她也没好果子吃。一顶诬告主子的帽子扣下来,别说她是侯府的老人,就是她是侯府的先人,只怕日子也不太好过的。
死一般的趁机,蔓延了好一会儿。
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已经找不到具体的形容词了,总之,也很好看,很精彩。
懊恼有之,震撼有之,愧疚有之,心疼有之……
傅莹珠从来没见过,一张脸能同时呈现出这么多的微妙的表情来。
片刻后,老夫人落下了几滴泪珠,看到孙女乖巧可人的脸蛋,想着叶妈妈方才哭诉的话,再想想自己对她的责难与发问,无比愧疚,心尖发疼。
这多好的孙女啊,如此的惊才绝艳,如此的聪明不俗,偏偏被陈氏如此耽搁了!
可恨自己竟然不相信她学好,如此动众地发难发难,这叫孙女以后如何做人?心思敏感易碎一点的,指不定都不和自个儿亲了……
老夫人越想越严重,心生懊悔,悔极了。
“莹儿啊莹儿,是祖母糊涂了。”老夫人心疼无比,恨自己为何如此急性子,让孙女难堪。
好在她还有几分理智,知道家丑不能外传,叫丫鬟将闲杂人等都遣退了去,除了傅莹珠、她本人和叶妈妈,也无人知道今日的事。
一腔愧疚的老夫人此时恨不得把傅莹珠抱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叫。她一心想要补偿傅莹珠,便急急叫来柳叶:“柳叶,你去把库房里的物件儿点一点,我记得前年有老三从外地寄回来一批玉石雕花盆景,有几盆好看得很,赶紧给大姑娘送过去摆上。一个大家闺秀的院子,死气沉沉的,成什么样子?”
傅莹珠:“……”
她有些跟不上老夫人的速度,在一旁不知要说什么好。
这局势扭转得实在是有些快。
顿了顿,老夫人又道:“再把我那套足金打的累丝牡丹花冠拿来,我一个老婆子,要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些什么?”
“还有,拿五百两银子来,大姑娘如今要好好学习,用具必定是要添置的。她许久不曾上过学堂,也不知道笔墨纸砚的都备上没有。她院子里的青桃太过粗心大意了,不是个干细致活的,你去把关把关。”
老夫人说的,全是都是好物什。
虽然年岁久了一些,可如那句老话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