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钺看着梨花带雨的她,指腹覆上她面颊,轻轻替她将泪水拭去,
“一件死物值得你慌张?”
舒筠顾不上脸红,像个犯错的孩子,不停的摇头,“是臣女御前失仪。”
宫人紧忙提了药箱来,裴钺急着替她清理伤口,都顾不上安慰这个小迷糊虫。
刘奎听说舒筠受了伤,匆匆赶来御书房,只当宫人服侍不周,正待训斥,却听得舒筠眼巴巴问,
“刘公公,那香炉价值几何?”
刘奎不明里情,瞅了一眼宫人收好的碎片,回道,“此炉乃宋朝钧窑所制,钧窑存世的香炉仅此一只。”
舒筠差点昏过去,裴钺将将替她包扎好,抬眸剜了一眼刘奎,沉声喝道,
“你吓她作甚?”
刘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跪下请罪。
裴钺又细心地将她手指周身的血渍擦拭干净,看着那根被缚得粗粗壮壮的中指,轻轻叹了一声。
舒筠不敢直视裴钺的眼,低声嘟囔着问,“陛下,我是不是过于轻浮了?”
她嗓音格外黏腻,丝丝缕缕,又脆又甜。
裴钺反而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语含宠溺,
“你哪是轻浮,分明是笨了些。”
舒筠:“......”
事情不是这样发展的。
一件孤品,就这么被她摔碎了,舒筠懊悔不迭,懊悔的同时更感受到裴钺的宽容..甚至是纵容,他眼神自始至终都没往那香炉看一眼,一心一意替她包扎伤口,这份触不到边界的宠爱,令她倍感压力。
计划失败了。
舒筠颓丧的功夫,御书房已恢复寂静,她的手掌不知何时被裴钺包裹在掌心,他手掌过于宽大,显得她的手十分娇小,尺寸根本不合,裴钺似乎很介意那道伤口,盯了许久,后又不轻不重揉捏着她的手背,她的手背肥嘟嘟的,捏起来格外舒服。
粗粝的指腹,一圈又一圈摩挲着她的指根。
舒筠只觉耳梢发热,猛地抽回了手。
裴钺下意识想捉住,却落了空,他也不在意,看着刻意隔开几步的舒筠,第一回入宫便吓得受了伤回去,可见这姑娘心里有多不安,还需小火炖粥,慢慢来。
他不敢多留,着人送她回府。
*
舒筠在家里恹恹地躺了两日,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最后只能画画打发时间,直到王幼君神神秘秘来探望她,她趴在舒筠书房的窗口,往内探出半个头,
“我上回大约是说错了话。”
舒筠狐疑问,“什么意思?”
王幼君神色凝重道,“你是不是按我说的冷落了裴彦生?”
舒筠喉咙一哽,不知该如何作答,“发生什么事了?”
王幼君从廊外绕了进来,坐在她桌案对面,面带担忧道,“裴彦生说要去和尚庙做和尚。”
舒筠:“.....”
她什么都没做啊。
若是裴钺肯做和尚放过她就好了。
这话她可不敢说,
“其实,我后来想了想,你上回的话也不全对。”
“没错。”王幼君也纠正自己,“就拿我皇帝舅舅来说,他老人家常年生活在后宫,见多了端庄贤淑的女子,喜欢风情别样的也未可知。”
舒筠虎着脸,声音发木,“可不是?”
竟然看上她这样不学无术的笨人。
“不过呢,”王幼君笑嘻嘻凑了过来,趴在她跟前,“我不能断定他一定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却可以肯定,有一类姑娘所有男人都不会喜欢。”
舒筠眸色发亮,忙倾身而问,“什么样的姑娘?”
王幼君一字一顿道,“不苟言笑,死气沉沉的姑娘。”
舒筠嘴里念叨着那八字,越嚼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她若获至宝,“嗯,若今后裴彦生再寻我,我便这般去应付他,他迟早也能被我磨得死心。”
“言之有理。”王幼君拍了拍舒筠的肩,一副看好她的模样,“我等你的好消息。”
舒筠心里发苦。
*
舒筠受了伤,裴钺一直记挂在心,怕耽搁她养伤,不好接她入宫,便微服出行来到舒家附近一间茶楼,寻了借口将舒筠给约出来。
舒筠牢记王幼君那八字方针,任凭裴钺问她什么,她不是“臣女知道了”便是“臣女有错”,哪怕裴樾关心她的伤势,她也似个锯嘴的葫芦,半晌憋不出一句好话,裴钺再好的性子也被她磨得有些心塞。
舒筠看着对面的年轻帝王,一副拿自己没辙的模样,暗暗给自己鼓劲。
大约再坚持两回,裴钺也该失去兴致。
裴钺心里着实有几分不快,他已经尽量不在她面前摆半点帝王架子,甚至许她不用行礼,她偏生跟换了个人似的,一不抬眼,一不吭声,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以前那鲜活俏皮的姑娘哪去了。
一人暗中较劲。
第回,裴钺遣人将舒筠接到了摘星阁。
舒筠到底面儿薄,没法心安理得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她闷闷地饮了一杯冷茶,逼着自己平复心情,继续守住八字诀窍。
裴钺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她今日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