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就起行罢。”
从南京迁去北京的官员分三批走,头一批由沈奚领行,带各衙门要员,先一步至北京将朝中事物安顿下来;第二批是帝王御辇,皇室宗亲,六部五寺随行;朱昱深走后,柳朝明会?多留一月,将南京留都的各要务善后处置了,再带着最?后一批官员离开。
因此沈奚起行是初春,而柳昀离开,便已是春暮了。
桥下垂柳,春风轻拂,苏晋顿住脚步,对沈奚道:“行了,我?就送你到此罢,省得到了正?阳门,见到一群大员,又要多出许多别礼。”
言罢,步至道旁,折了一枝柳递给他。
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
翟迪一看这柳枝,目色黯淡下来,苏宛更是哽咽出声:“三哥,您真的不随我?们一起去北京么??阿宛舍不得您。”
“不了。”苏晋笑。
半生为志,谋得天下安定,对得起自己,对不起他。
余生,她?只为了一个人?。
“有什么?舍不得的,天下别离都是给失心?人?,真正?的有心?人?,想?要再见,鸿雁书一封,天涯海角都能相见。”沈奚将柳枝在指间翻折一番,朝苏晋一笑,然后一扬手,将伤别离的柳枝往河水中抛去,满是不在乎道:“走了,过?几年?见。”
车马辚辚上路,朝北方行去,沈奚带着第一批迁往北京的朝臣一走
,整个留都似乎寂寥了几分,生出些许苍旧之意了。
雨仍未停,从一月一直下到二月。
二月伊始,帝驾也?该起行了。
这一日,十王朱弈珩与宫中的两?位皇子?伴着朱昱深从承天门步行而出,路过?护城河,一路往朱雀街走去。
两?旁有亲军开道,内侍们躬着身,为这一行天潢贵胄举着伞。
太子?朱瑄慈悲,看身旁内侍全身已被雨水浸湿了,接过?伞,说了句:“你退下吧。”然后对朱昱深道:“儿臣从前听母后说,舅父这一生慕逍遥,从前跟哪家小姑娘的扇子?上题字,都写一句‘满天星斗人?睡也?’。苏大人?来跟父皇致仕,儿臣还以为舅父要与他一起远离庙堂,没想?到舅父连致仕两?个字都没提,头一个去了北京。”
一旁的二皇子?朱瑾道:“儿臣也?觉得困惑,这几年?受教于舅父,直觉他不喜这朝堂拘束,惯爱自在,可临到今日了,也?不知他的自在,究竟是什么?。”
“谁知道呢。”朱弈珩笑道:“但本王与沈青樾共事了这么?多年?,深知一点——沈青樾这个人?,永远不能小瞧了他。”
当初他目下无尘,朱沢微将他贬去太仆寺养马,原以为他会?不堪受辱,没想?到他竟生生受了下来,暗中转马帮朱南羡夺取帝位。后来晋安帝驾崩,沈苏一党溃败四散,原以为他会?与苏时雨一样伤心?欲绝,一心?求死,没想?到他回宫后,只一夜时间便强忍下悲愤,嬉皮笑脸地留了下来。以为他这辈子?慕逍遥,喜自在,去年?冬,苏晋来与朱昱深致仕后,朱昱深对沈奚道:“朕不强留你,你也?可以走。”谁知到末了,沈奚却摇头:“不了,天下之大,去到哪里不是一样?懒得动了,这辈子?留在朝堂罢。”
朱瑄与朱瑾一起躬身:“十叔说的是。”
朱昱深道:“青樾这个人?,朕原以为看得清,到了今日,也?看不清了,可能对他而言,逍遥二字,也?有不同解罢。”
一解身逍遥,二解心?逍遥。
柳昀与苏时雨有远志,有才干,可沈青樾玩世不恭的聪明里,一辈子?留在朝堂,是否也?存了些为民生,为天下的抱负呢
。
罢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看不透,所以不追究了。
众人?行到朱雀街外,来到一方高五丈,宽两?丈的石碑前顿住。
朱瑄叹道:“这就是景元二十四年?末,苏大人?参倒三叔朱稽佑,为天下仕子?义士请立的功德碑?”又自嘲笑道,“可叹儿臣在南京住了数年?,若非随父皇出征,便身居宫中,直至今日,还是第一回见。”
功德碑静立雨中,气势沉穆。
等候在此的工部郎中极为机警,上前道:“禀陛下,臣听闻陛下要与十王爷,太子?殿下,二殿下一起过?来看功德碑,便派工匠仔细丈量过?了,将功德碑从地基里拔起,需耗费两?日,陛下若欲将功德碑迁去北京,臣今日就命工匠开工。”
朱昱深道:“不必,就留它在南京。”
朱瑾道:“将这么?大一块石碑带去北京,一路耗费人?力甚大。父皇不如?按照此法,也?在北京立一个碑——”想?了想?,一笑,“但不是仕子?义士的功德碑,是功臣碑。”
朱瑄一愣:“功臣碑?”
“是。”朱瑾点头,“众人?都说,而今盛世承平,犹如?‘贞观再治’,但这盛世,也?离不开治世能臣。百姓说父皇类贞观大帝,何不如?当年?唐太宗在长安建凌烟阁,上刻二十四功臣之名??”
朱瑄接过?话头:“昔唐朝太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上,一列赵国公长孙无忌,二列河间王李孝恭,三列莱国公杜如?晦,四列郑国公魏征,五列梁国公房玄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