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计较这些,就注意到她提到的关键字——
医生?
“就你上次说的邻居大哥?”
“我说过?”
“说过。”
不过也是在喝醉的情况下,当时他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听她说完也就说完了,事后就扔到了脑后,没有再琢磨这件事。
然而今日不知道是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真的把他累着了,又或者是眼下安静的房间气氛太到位,靠在床边拿着电话,很少和人这么闲聊电话的男人突然觉得,猛地提起这号人,挺煞风景。
还打折。
打个屁折。
缺他那九五折的几万块怎么着?
“哦,那就说过吧,不重要,”电话那头的小姑娘没心没肺,“认识了那么多年的人,每年发‘哥哥新年快乐‘也是挺费劲的,让他发挥一点余热——”
“你管人家叫哥哥?”
“他比我大。”电话那边沉默了下,像是有点好奇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怎么回事,“不叫哥哥叫什么?”
“上回还说是大哥。”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
单崇换了个坐姿,也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多,但是忍不住,犹豫了下后说:“要是就是过年问好的关系,就别麻烦别人了,就那万把两万块钱还人情不费劲?”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显然是哪怕微醺状态,依然被“就那万把两万块”这种话从男人嘴巴冒出来而感到震惊。
停顿了好久,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中□□了吗?”
男人笑了:“没有。”
卫枝斩钉截铁:“那就是疯了。”
“……”
嗯。
就当他是疯了。
就像是逢魔时刻,今晚仿佛一切都乱了套。
比如此时此刻,他特别想说,一会儿挂了我的电话你就老实睡觉去,要是大半夜打电话给你那个哥哥问什么义肢价格,给你腿打断。
……
半个小时后,几层楼下的某个房间里,挂掉电话,卫枝也成功地失眠了。
没能把银行卡密码给出去,导致她第二天郁郁寡欢,从早上开始就浑身不舒服,推开窗差点被外面的冰雪气息冻得当场去世,果断打电话给单崇请了个假——对面对于小徒弟缺席还知道请假这件事尤其惊讶,男人甚至陷入了三秒的沉默。
“哪不舒服?”他问,“你现在在哪,听着不像是老实呆在房间里。”
“出来吃早餐,”此时卫枝已经出门了,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还冻得直哆嗦,满脑子想吃点儿热腾腾的早餐安慰一下自己,听见他这么问就是蔫蔫的,“心情不太好。”
电话那边的人跟没有心似的笑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被人围攻的人是你。”
这话说的,小姑娘当时就停下了脚步,寒风之中咬咬唇:“不好笑啊。”
对面见她来了脾气,也不再招惹她,轻哂结束话题,就挂了电话……被他这么一打岔,卫枝也不想再走了,再过去一点儿就到了雪场,早餐店里怕不是人会越来越多。
她就近选了一家店拐进去,要了一笼包子和一碗牛奶,牛奶蒸腾着热气,她往里面加了一勺糖。
端起热腾腾的牛奶喝了一口,对面就坐下来一个人。
她掀起眼皮子看了看,是陆新。
“我在外面看有个人有点像你,就进来了。”陆新说着,上下打量卫枝,见她今天包的得粽子似的,“你今天不滑?”
卫枝扶了扶腰,调整了下坐姿,特别友好地把手边那笼包子推给陆新:“今儿休一天……吃点?”
陆新要了点别的,跟卫枝分一笼包子。
卫枝刚夹起一个包子咬了口,认认真真用嘴吹吹牛肉包子里的汤汁,就听见坐在对面的人说:“昨天晚上我也看见崇神发的视频了,那个大跳台的。”
吹包子的动作一顿,小姑娘掀了掀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嗯”了声,不太热情也没有说想要换个话题。
“跳的真好,我之前还以为他跳不了了。”
“是吗,”卫枝咬了口包子,满嘴香喷喷,有点儿含糊地说,“你没看过他跳小跳台和中跳台么,腿脚利索得很,哪来的错觉?”
“他退役以后再也没跳过大跳台嘛。”陆新说,“就以为他跳不了了,八米台和另外两个还是有区别的。”
“没跳过随便上内转2160°?”卫枝有了背刺的证明当实锤,相当理直气壮,“真有这本事天赋,退役?体育局抬也会把他抬到冬奥会比赛台上去。”
“……那没有,昨天我听俱乐部的人说,他不跳也不是跳不了,是家里人不让什么的,所以后来他也没怎么发过大跳台的视频——哎,有点惨。”
卫枝微微蹙眉。
这事儿没什么丢人的,但是被外人拿出来当八卦津津乐道,她就不那么爱听。
无论外人是什么样的语气——
惋惜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