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那块巴掌宽的乌木,指腹轻轻摩挲着它的纹路。他的相貌偏古典,带着些摄人心魂的艳,喜好也大多是这种类型的,书法还有木刻。
这些喜好和登高远眺一样,能让他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不过这块木头林与鹤还没有动过,乌木硬度高,很难下刀,这么珍稀的原料,林与鹤一直没有想好要刻什么。
乌木是极为昂贵的顶级木材,因为数量稀少,单是原料都能卖出天价。这块乌木还是林与鹤从儿时的山林里带来的,时间过去太久,他已经不记得从何处寻得这块乌木,只是因为喜欢它的香气,才一直带在身边。
思及乌木的香气,林与鹤不由又想起了前几天和陆难的那个拥抱。
那时候陆先生身上,也是这种淡淡的木香。
他正想着,手机忽然振了起来。
早知道就不把手机带出来了……
林与鹤以为是继母打来的,正想拒接,视线扫到屏幕,动作忽然一顿。
握在手中的乌木的香气像是忽然被放大,一瞬间攻城略地,侵入口鼻。
屏幕上显示的不是继母,而是他亲手输进去的两个字。
哥哥。
手指下意识收紧,略显粗糙的木头在掌中硌出浅浅的痕迹。林与鹤迟疑了一下,还是用被冷风吹到略显僵硬的指尖,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喂……陆先生?”
低沉磁性的声音自电话那边传来。
“称呼不是改了么?”
林与鹤顿了顿,问:“单独相处时也要吗?我以为是有外人在的时候才……”
陆难没有说话,态度却很明显。林与鹤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哥哥。”
陆难这才放过这个话题。
他问:“现在在哪儿?”
林与鹤道:“在宿舍,刚回来。”
陆难问:“这么晚回来?有课?”
男人声音沉稳,语气自然,竟像是当真在和亲近之人聊天一般,说起了这种日常的事情。
林与鹤猜不透他的意图,但被吴欣提点久了,也清楚不好在对方面前撒谎。
他道:“没有课,是家里把我叫过去,讲了一下订婚宴的规矩。”
吴欣反复强调过让林与鹤记得向陆难表忠心,林与鹤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对方知道自己对订婚并非一无所知。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说一句话都要反复揣摩的感觉,只是协议已定,他自然也得敬业。
林与鹤不知道陆难有没有感觉到他的诚意,但男人听见,问的却是:“家里?你继母?”
林与鹤愣了愣:“对。”
“不用把那些话看得太重。”
陆难说:“不用紧张,明天的事,我会和你一起。”
林与鹤有些意外。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特意安抚他一样。
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道:“好。”
陆难又问了些别的,但大都也是没什么目的性的闲谈。若不是林与鹤每天都会收到吴欣发来的几十条泰平的事务新闻,他都要以为陆先生不怎么忙了。
时间已晚,陆难也没有聊太久:“晚上好好休息,明早会有人接你。”
“好,辛苦了。”林与鹤说,“哥哥再见。”
陆难说:“晚安,宁宁。”
林与鹤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将电话挂掉。
陆先生的音色很醇,林与鹤对好听的声音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他妈妈的声音就很好听。
但妈妈的声音很温柔,陆先生却是偏冷淡的那种,标准的男低音,磁性到震得耳根都发痒。
林与鹤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把这两个声线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那声太久没人叫过的“宁宁”。
而且他说的是“再见”,陆先生却回了一声“晚安”。
之前林与鹤就发现了,陆先生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冷淡。两人联系虽然不多,但每次交谈,气氛都不会沉闷,陆难会主动和他说话,有时还意外地体贴。
林与鹤捏了捏自己冰凉的鼻尖,缓缓吸了口气,
冬夜的空气,一路凉到心口,却也能让人清醒。
天已经很晚了,连月光都褪成了黯淡的霜白色。夜幕凝成黑色的冰,轻浅的光落在林与鹤脸上,勾勒出温柔的轮廓,让他愈发不染凡尘。
风很冷,林与鹤却像感觉不到一般,若有所思地握着手机,一直没有动。
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掌心被一直握在手中的乌木硌得发疼,林与鹤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看屏幕,手机感应到视线直接亮起解锁,屏幕上显示的还是刚才的通话记录。
林与鹤盯着通话记录看了一眼,才收回了手机。
他正要转身回去,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动静,有其他人走上了天台。
林与鹤回头望过去,不由意外:“回溪?”
他看见沈回溪并没有戴耳机,看起来不像是来天台打电话的样子。
“你怎么上来了?”
“来找你。”
沈回溪走过来,看着林与鹤被冻到苍白的面色,皱了皱眉:“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待在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