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晚霞笼罩的天慢慢褪为灰白,安静了整日的宅子随着吱呀的门响霎时热闹起来。
为首的男人穿了身淡青色的梅花对襟直缀,身量挺拔眉目俊朗,进门后嘴皮就翻动个不停,“亏我以为楚家书香门第家风清正,真是看走了眼,上次已明确拒绝楚天和小妹的亲事了楚学士竟还不死心,妄图约我去酒楼灌醉我套我的话,简直心如蛇蝎!”
“三弟,他日你高中入翰林的话得离他远点。”
话完,男人觉得还不够,低头呸了句,嗤鼻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楚天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与他是同窗,离他远点,别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楚家真是异想天开,占着谭家祖上的老宅还想娶他妹妹,以为他们全家都是傻子呢。
男人不屑地又呸了句,侧目望向身侧身量微高的男子,抵了抵对方胳膊,认真问,“记住了没?”
长兄为父,父亲不在,他要担起兄长的职责,谭振兴自认循规蹈矩以身作则,在家还是有些威望的,这不,他问完,谭振业就扯着嘴角应声了,语气虽淡,至少没漠视他的存在。
谭振业说,“好。”
谭振兴噙着嘴角笑得欢,别看谭振业在外摆着臭脸不搭理人,心里却是敬重自己的,笑着笑着,谭振兴顺势搂过谭振业肩膀,哀叹道,“楚家人不要脸,咱万万不能学他们,小妹的亲事你怎么看?”
这些日子不少人家偷偷问谭佩珠有没有许配人家,似乎想与谭家结亲,他问过谭佩珠,谭佩珠只让他拿主意,谭振兴喜欢掌权,然而事关谭佩珠的终生大事,他不敢马虎大意,私底下都有派人打听对方品行,除了伯爵侯府那几位深居简出的少爷,其他人的品行还是挺好打听的。
他纠结的是选谁。
一家有女百家求,谭佩珠温婉聪慧,爱慕者数不胜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就苦了他,快挑花眼了,可看来看去,也就廖谦更好。
廖谦是谭振兴中意的妹夫人选,廖家和谭家有渊源,且他和廖谦打过交道,此人容貌清俊谦逊有礼,不像刘明章那等朝秦暮楚攀龙附凤的小人,谭佩珠嫁给廖谦他很放心,可谭振业觉得杨严谨更好,毕竟其父是户部尚书握有实权,谭佩珠嫁过去这辈子都不愁吃穿...
至于几位侯府家的少爷...
谭振兴皱眉,“侯府怎么生出和咱结亲的心思?”
不怪谭振兴疑惑,据那位心肠歹毒的楚学士说,谭家虽出过帝师,但时过境迁,谭家威望毕竟不如从前,勋贵世家讲究门当户对,选媳最为挑剔,他们这辈想攀高枝是无望了,若苦心经营,世晴她们这辈还有希望高嫁高娶,哪怕谭振兴脸上不以为意,反复琢磨后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就说谭振业,他和谭生隐同龄,谭生隐亲事都定下了,他却还无人问津,想到这,谭振兴不由得细细打量其谭振业来。
平心而论,谭振业模样真不差,五官精致满腹学识,他若是女子定会芳心暗许非他不嫁,怎么来了京里的小姐就对谭振业的美貌才华无动于衷呢?
他问,“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姑娘?”
语声未落,走廊边的花盆后突然蹿出两只兔子,吓得谭振兴抖了个哆嗦,回过神后,脸立刻拉得老长,切齿地喊,“大丫头...我上次怎么说的,再让兔子乱窜我就宰了它们炖汤喝!”
养兔子的时候他就不赞同,奈何那时父亲在他不敢多言,任由姐妹两养着,那会乞儿在还有人清理兔笼,乞儿跟着父亲离京后,清理兔笼的事儿就落到他头上,只要想到自己穿着富贵优雅的衣服忍着臭味清扫兔笼他就想宰了它们了事,尤其这个月兔子好像成精了,钻出兔笼到处跑,院子里哪儿都有它们的味道,闻着就让人作呕,谭振兴气得不行。
见兔子跳回花盆边,抬起脑袋试图吃花盆垂下的花,谭振兴又惊吼了声,“大丫头!”
“这就抓它们回去。”大丫头搁下书篮就跑上前,兔子听到动静,嗖的蹿得没了影儿,谭振兴嗅了嗅周围的气味,眉头拧成了川字,旁边谭振业突然出声,“侯府那边有人找过大哥了?”
谭振兴懵了瞬,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没有。”
说来也怪,好几家侯府暗地调查谭佩珠来京后的事儿,明摆着想娶谭佩珠,可明面却没任何动静,谭振兴摸不准他们的想法,老实说,谭佩珠若能嫁进侯府这辈子锦衣玉食奴仆无数风光无限,但对方迟迟不表态,他又不好厚颜无耻的上门询问,坏了谭佩珠的名声不说,日后谭振业说亲就更难了。
“三弟,会不会有人故意透露消息误导咱们啊?”谭振兴私心希望谭佩珠嫁得好,又怕因为几家侯府模棱两可的态度耽误了谭佩珠的年华,眼下廖谦和杨严谨还未说亲,等再过几月就不好说了,等他们亲事落定,他又去哪儿找妹夫呢?
谭振业沉默了会,问道,“你与小妹说过没?”
谭佩珠看着怯弱怕生,骨子里最是有主见,其他人看不出来,谭振业是清楚的,就说谭佩珠来京后整日关在房里不出门就明白了,其他考生家眷无不互相串门走动拉关系,谭佩珠从不主动与她们来往,嘴上说怕惹事,实则担心名声受损,高门大户最是看重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