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这年龄相差得那么大……”“这年头小姑娘都爱找大几岁的,没辙!”“哎早知道我当年读书就用功点儿,如今这硬生生拖成大龄男青年……”
门开了又关,交谈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走廊上。
洗手间恢复了一片安静。
空气在狭小的隔间里缓缓凝固,连他们彼此细微的呼吸都清晰得刺耳,许久后步重华捂住吴雩嘴唇的手掌终于慢慢松开了。
“……我跟宋卉不是你听到的那种关系。”
从小到大的精英教育并没有教会步重华如何应对这种局面,半晌他终于生硬吐出这样一句。
吴雩没吭声,伸手去拉隔间插销,紧接着啪地手腕一紧,被步重华攥住了。
“——你这几天是不是在躲我?”
吴雩垂下视线,沙哑地说:“没有。”
“那你在忙什么?”
“在北道村三班倒,然后值了几个夜班。”
“为什么偏偏你要连续值夜班?”
“孟姐孩子病了,拿白班跟我换的。”
吴雩穿的软底鞋,这样跟步重华的身高差便足有八|九厘米。当他垂着视线时,以步重华这么近的距离,只能看见他鸦翅般垂落的眼睫,和渐渐淡入鬓发的眉宇。
——每个回答都态度温顺、迅速流畅,合情合理跳不出丝毫毛病。
“……吴雩,”步重华那只手仍然攥着他的腕骨没松开,上半身略微向前,盯着他的眼睛:“从宋卉来队里以后你就一直不高兴,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吴雩错开目光,客套短促地笑了一下:“步支队你看你这话说得……”
“你喊我什么?”
“步……”
“丰源村那天晚上,那群暴民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咱俩以为就要死在一块的时候,你抱着我声嘶力竭喊了一句什么?”
步重华俊美的面孔紧绷,唇角抿出异常锋利的弧度,几乎紧贴在他耳边,一字字从牙缝中轻轻迸出来:“你明明喊的是步重华,你以为我没听见吗?”
——那个夜晚房屋燃烧的爆裂,疯狂混乱的喊杀,由远而近的警笛……所有画面搅成光怪陆离的碎片,从记忆深处渐渐淡去,仅剩下不明显的光影。
只有步重华最后喷出的那口血,就像火流滋滋烧遍皮肉、直入骨髓,至今都痛得让人发抖。
吴雩竭力按捺住胸腔抽搐,吸了口气,他只要略微一偏头嘴唇就有可能碰到步重华的脸颊:“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觉得我不高兴吗,步支队?”
“……”
“因为真正不高兴的人其实是你。”
“但如果我是你,现在不仅会很高兴,还会充满了感激。毕竟那姑娘为了你连大卸八块的腐尸、垃圾场、外勤实习三班倒都能忍,她可能是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最喜欢你的人。”
步重华站在原地,仿佛被迎面狠狠撞了一下似的。
吴雩打开隔间插销,挣脱了他的手:“我今晚值夜班,不去你家借宿了,谢谢。”
——他管那叫借宿。
步重华扬起下巴,神情无异,嘴唇紧抿,但神经末梢却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了进去。
吴雩礼貌地冲他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
“那姑娘为了你连腐尸都能忍,她才是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最喜欢你的人……”
“如果我是你,现在已经很高兴地接受她了。”
——晚上七点,市中心“枫丹白露”法餐厅门口。步重华一脚踩下刹车,盯着手机短信界面的“吴雩”两个字,眉宇间隐隐显出一丝阴霾。
许久后他终于呼了口气,动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我今晚在】,然后突然停顿下来。
我今晚在市中心酒店给宋卉庆生?
屏幕上半个月前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条短信【我今晚去云滇】还孤零零挂在那里,步重华一眼瞥见,心头无来由的烦躁顿起,索性也不发了,直接摁断手机冷着脸下了车。
“步哥!” 餐厅领班快步迎出门口:“步哥这就来啦!”
这家店步重华就来过两次,一次是去年宋卉庆生,一次是他做东给笔迹鉴定中心的专家接风。尽管两次都是来了就吃吃完就走,但凡是开门做生意的那可绝不脸盲,本辖区内的消防治安工商税务等等都对着照片认了个囫囵,有一次步重华带人在街对面蹲点,下令所有人都身着便衣,结果这帮刑警还没来得及混进人群,居然被领班拔腿狂追出来一人送了条冰毛巾。
“家里吃饭,不用领了。”步重华径直走向预定好的包间,随口问:“人都到齐了?”
领班眨了眨眼:“早到啦,早就在等您啦!”
他这个笑嘻嘻的神情似乎有点心照不宣的暧昧,但步重华心事重重,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便推开了包间门,紧接着一愣。
包间很小,靠窗只有两人座,雪白桌布上放着几朵和香水蜡烛,散发出幽幽香氛。
宋卉化了妆,涂了口红,穿着白色缀蕾丝的吊带及膝裙和裸色高跟鞋,鬓边还戴着两枚珍珠小发夹,紧张地站起身,下意识把双手背到身后:“哥。”
“……”步重华环视周围一圈,心里明白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