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复杂的心理活动,“樊明,防蚊喷雾拿来给姑娘喷两下。”
步重华指指地上七巧板似的尸块:“怎么样?”
“死后分尸。”小桂法医竖起一根食指,言简意赅回答了步重华的问题。
骨渣、虫卵、腐肉、血性液体糊在皮开肉绽的尸块上,成群的蛆在七窍钻来钻去,其状堪称惨不忍睹。步重华戴上双层口罩,蹲下身摸索片刻,手指停在胸壁上方心脏部位,向下按了按,皱眉道:“被捅死的?”
话音未落,一泡白乎乎的东西被他挤出创口,咕叽满溢而出——活蛆。
“哇!”宋卉头也不回奔出数步,蹲在地上疯狂呕吐起来。
所有人:“……”
“对,大概率是被捅死的。这是尸表可见唯一危及生命的创口,位于左胸第五、第六肋骨间,创口宽度4.5厘米,两创角均呈锐角,刀锋方向直入心脏,应该是一把类似弹簧|刀的双刃利器。”小桂法医对着漫天苍蝇呲呲喷了几下杀虫剂,蹲下身说:“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尸表只有一个创口,下面却有两道创腔,一道长12厘米左右,一道长11厘米左右。说明凶手在刀刃未拔出时又刺进了第二刀,下手果断、杀性极强,造成胸壁缺损创口、外伤性心脏破裂,急性心包填塞而亡。”
——急性心包填塞。
步重华眉角一跳:“跟年小萍死亡方式相同?”
“没错,行凶手法、位置、甚至凶器形状都非常相似。”
步重华颔首不语,若有所思,半晌问:“那肢解工具是什么?”
“……”小桂法医叹了口气:“铲车。”
远处警戒线外,几辆铲车正停在空地上,机械铲斗十分巨大,锋利的锯齿上挂满了泥渣。
众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填埋场工作人员正拉着王九龄的手,声泪俱下的哭诉遥遥传来:“警察同志你们能不能赶紧查查是哪辆铲车铲到了那倒霉尸体哇,我们现在封锁消息还不敢告诉司机呢,就怕待会一个个都吓出病来,你们早点查清楚我们也好把纸钱香烛驱鬼道符什么的买起来呀!……”
“没必要,没必要。”王九龄和蔼道:“我们共产|党|员,是不搞风水迷信那一套的,我们要守住唯物主义者无神论的坚定立场……”
“不过,确切的死因定论还要等毒理化验以后才能上报告,”小桂法医站起身,活动了下酸麻的膝盖:“另外我们回去还要做个骨磨片,进一步确定所有的离断面骨质中都没有血红素,否则也不能完全排除生前伤的存在。”
步重华也站起身,放眼向周围望去。
北道村垃圾填埋场是津海市最大的处理场之一,每天来往车辆达到数百车次,运来的垃圾有两到三千吨之多,根本无从辨别陈元量的尸体是从哪里运来的,连排查监控都没有意义。
如果不是拾荒者,这老头被埋在垃圾山下形成尸蜡都不一定有人发现得了。
“行了,法医收队吧。”步重华脱下口罩手套,沉声说:“运回去做进一步尸检,看能不能从尸块上提取出凶手的生物样本,另外再次审查陈元量的社会关系、金钱往来,继续排查那天晚上的出租车运营情况。从我的直觉来看,这个凶手的行凶手法跟杀死年小萍和高宝康的暗网买家高度相似,可以先考虑把他们推测为同一人。宋卉!”
宋卉好不容易吐完第二轮,正有气无力地蹲在地上冒酸水,闻言茫然张望过来。
步重华指指地上的担架,言简意赅吩咐:“新人搬尸。”
宋卉:“!”
所有人:“!!!”
蔡麟奋不顾身扑上去:“别这样老板,我来我来!”小桂法医揪着蔡麟的袖子:“蔡麟来蔡麟来!”法医助理和刑事摄像忙不迭:“我们来我们来!”
宋卉难以置信:“搬搬搬,搬什么?!”
步重华没理会其他人,那双霜冻般严寒的瞳孔直视着宋卉:“你不是要证明给我看你能当一个好警察吗?”
“……”
“所有实习生出的第一个凶杀外勤都要帮法医搬尸体,不论是高腐,巨人观,甚至是尸蜡。没人能仗着性别或身份搞特殊待遇,你也一样。”
宋卉惨白着小脸,只见步重华让开半步,指了指地上的担架头:
“搬不了就不用在刑侦支队实习了,今天就回家吧。”
气氛僵持得剑拔弩张,周围面面相觑,没人敢吱一声。
连不远处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的吴雩都注意到异样,从车里推门而出,皱眉向这边望来。
“……可是我,”宋卉绞着手指,一开口嘴唇都颤得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倒下晕厥过去:“我、我——”
轰!
就在这时,强劲的引擎如百兽之王咆哮逼近,漂移甩尾闪电过弯,轮胎和渣土路摩擦发出巨响,瞬间震动整个现场,幻影移形般戛然停在了警戒线外,哗啦——后胎一片扇形碎石甩落在地,迸出满地飞烟!
“卧槽大G!”
“G65吗G65吗?怎么不像?!”
“人家那是巴博斯改装版G65!!”
议论声就像滋滋作响的引线,瞬间席卷了整个垃圾填埋场。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