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道,“证明给我看你能忍几分钟不吐。”
宋卉嘤嘤嘤,砰地甩上车门,头也不回钻进了警戒线。
吴雩终于放下举了一路的手机地图导航,转动了下酸痛的脖颈,正要下车,手腕却突然一紧。
步重华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们面对面看着彼此,谁也没动,静默将这方寸之地淹没至顶,车窗外的人声喧杂仿佛突然变得十分遥远,只剩下掌心与皮肤相贴的热度紧紧相贴。
良久,步重华微微俯身向吴雩的脸颊靠近,仿佛是要说什么似的——但就在这时吴雩头向后一偏,规矩地垂着眼睛沙哑道:“……步队,我得下去了。”
车厢一片安静,所有感官都仿佛消失了,只剩腕骨那一小块火热深入骨髓。
半晌步重华才终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手,打开杂物匣摸出墨镜丢给他。
“待在车上别动,媒体太多了。”
吴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步重华已经推门下了车,大步流星向警戒线走去。
“唔——唔——唔——”
宋卉一脸青白地捂着嘴,王九龄躲在三米之外怜爱道:“吐吧,吐出来会好一点。”
“哇!!”
幸亏这是在垃圾填埋场,应激生理反应可以就地解决。宋卉一阵稀里哗啦天女散花,羞愧得都要哭了,王九龄叹着气掏出他的小手绢,想想又没舍得,问法医实习生要来张纸巾递给了她。
“大闺女,你听我的,那张驴脸不值得。”王九龄真心诚意道:“你看我们南城分局这千里荒草万里秃瓢的样子,除了孟昭还有哪个女的干外勤?去年也有个闺女看警匪剧中了毒,闹死闹活非要来,没熬过一个月就累得神经衰弱加心律不齐,现在已经转检察院搞预审去了——呐,你听王叔叔的,回家去吧。”
宋卉抽抽噎噎地抹着嘴:“我,我才不回家,我偏要……”
“吐完了没?”
宋卉一个惊跳转过身,只见步重华长身而立,神情冷淡,袖口卷在手肘上露出结实的小臂。
“吐吐吐……吐完了。”
步重华扬手扔来一物,宋卉手忙脚乱接住一看,是一副蓝色勘察鞋套:“吐完就跟我过来,看初步尸检。”
宋卉如遭雷击,尸检!
就那几块怎么还没检完!
可怜的宋大小姐脸色青白交加,胃又再度翻腾起来,然而步重华坚冰般的面孔没有丝毫动容,仿佛没看到她刚才一口接着一口的惨状,掉头径直向现场走去。
王九龄恨铁不成钢地瞅着他,在擦肩而过时小声骂道:“你这辈子都活该单身!”
步重华冷淡道:“她是我妹,我单不单身又不是看她。”
——不解风情的玩意!王九龄叉腰横眉立目,只见宋卉哭哭唧唧跟着他,又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
“小心小心小心……哎!小桂!”“稳住稳住稳住!”
一群现勘员围在垃圾山下,分别抬着尸块玩拼图,有人抬头有人抬腿有人抬肚子,少顷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漂亮!”“稳!”“拼上了!”
津海四大天王之首贝爷呼哧呼哧,带着它的小弟们顶着烈日翻了一上午,终于从垃圾山里翻出了陈元量尸体的最后一大块——胸腹部。一群被熏得不行的法医和刑警们简直感激涕零,恨不能排队一人mua 贝爷一口,奈何有洁癖的贝爷摇着尾巴回队洗澡去了,只留给众人一个毛茸茸的狗屁股。
“陈元量,男,七十岁,身长一米六七。”小桂法医裹着一身防护服蹲在地上,紧紧摁着鬼哭狼嚎的蔡麟(“蛆啊!蛆啊!!”),面无表情迅速流畅地指使手下人记录:“尸体被分割成头颈、腰部以上连左上肢、右上肢、腰部以下连双下肢共四块,内脏有部分缺失,死亡时间推断在三十二到三十六个小时左右,即被害人失踪后数小时内,初步鉴定其肢解为……哟,步支队!”
步重华一边戴手套一边走来,身后跟着踉踉跄跄随时要吐出来的宋卉,小桂法医震惊得差点伸手去揉眼睛:“我没看错吧蔡儿?你们队来了个女的?”
蔡麟沧桑道:“是啊,这年头人傻貌美缺心眼的姑娘不多了……”
“宋卉,新来的。”步重华向身后扬了扬下巴,然后指着尸块边上这一圈人,冲宋卉简短介绍:“樊明,法医助理。”
宋卉认真称呼:“樊助理。”
刚蹲在地上记录的小法医立马站起身:“不敢当不敢当……”
“杨弘毅,刑事摄像。”
宋卉:“杨摄像。”
技术队摄像员端着单反相机诚惶诚恐起身:“别客气别客气……”
“蔡麟,支队前辈。”
宋卉:“蔡前辈。”
蔡麟赶紧摆出开年以来最亲切和蔼的表情站起身:“受不起受不起……”
“小桂法医,法医室轮班负责人。”
宋卉:“小……桂法医。”
宋卉从小被他爹耳提面命要谦让和逊,奈何确实比常人反应慢,一个小字顺出了口,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尊重法医前辈了?会不会讨人嫌?
“不用不用,站远点吧,味道大。”小桂法医压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