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离开的当夜,菲比就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将她和母亲送出了辛奇马尼家族,在几轮转渡之后,菲比她们登上了天空之岛。
那是菲比第一次见到红桃。
这人披着红黑纹路交错的雍容长袍,长发垂落,右耳戴了一支暗红色长流苏耳环,神色慵懒地靠在沙发里,别过头看着岛外的雨,紫色眼眸半阖似乎在出神,在氤氲的烛光里,眼下的泪痣若隐若现,有种看不出性别的美感。
说实话这还是菲比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类。
但她却并不喜欢红桃。
“你看起来很软弱。”菲比望着红桃,挑眉,“给予我母亲信念的人,居然是一个弱者?”
菲比的母亲不可思议地转头:“菲比!”
“我软弱?”红桃偏过头来望着菲比,他似笑非笑,“我软弱在什么地方?外表吗?我看起来很脆弱?”
“不。”菲比直视着红桃的眼睛,“我母亲每夜跪在我的床前祈祷都要离开困住她的地方,你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信念?”
“你为什么不敢离开这个困住你的岛?你在留恋这个岛上的什么东西?”
红桃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平视着菲比的绿色眼睛,菲比不偏不倚地正视着他。
“我可以……”红桃转头看向有些怔然的菲比妈妈,微微笑了一下,“和她单独聊聊吗?”
在菲比妈妈离开之后。
“你很珍惜你的母亲,为了保护她专门送她来看我,你对她很好。”红桃顿了一下,“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你了呢?”
“她为什么要离开我?”菲比反问。
“她死亡了。”红桃很轻地说。
“是什么让她死亡的。”菲比问。
“疾病,这座岛,她的信仰,很多人。”红桃回答,“人都是很脆弱的,很轻易就会死亡。”
“如果是疾病,我会治愈,如果是岛,我会炸毁,如果是信仰,我会让她更改。”菲比倨傲地抬起头,她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什么让她死亡,我就摧毁什么。”
“……如果……”红桃抬起头,他紫色的眼眸里有很多情绪,语气轻得就像是岛外的雨,“是她自己呢?”
“如果她自己不想活了呢?”
——突如其来的疾病,每次按时的衰败,最后早已接受的告别,早已准备好的遗言,就像是一台被她排练了无数次的舞剧,在他面前上演落幕。
红桃很轻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如果是她自己,选择死亡了呢?”
菲比被噎住了,她难得地卡了壳。
那天下岛的时候,菲比也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被红桃送下了岛,她回头看着站在风雨飘摇的天空之岛边缘那个穿着宽大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男人,红桃的眼神穿越了黑夜里的风雨,落在了正在上船的她们身上一瞬,然后又寥落地移开了。
——似乎是他也在期盼从她身上找到一个答案。
那天回去之后,她的母亲告诉了她红桃的事,最后只是叹息一声:“我认识红桃的妈妈,那是个很好的人,只是……”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样生不如死地生存。”
那你呢——菲比想问这个问题,但她最终没有问出口,因为她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她听了才会满意。
很快,这个菲比遗忘脑后的问题以一种出乎意料的尖锐形态出现在了她和她母亲面前。
丹尼尔在试炼任务当中失踪了,他的父亲发了大火,几乎是动员了整个家族的力量,却也再也没有寻觅到丹尼尔的踪迹,在清扫完外面的可疑敌家之后,她疑心过重的父亲很快将矛头对准了家族内部的人。
其实丹尼尔失踪这件事情对她的父亲来说本身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动他手下的人,忤逆他的意愿,脱离他的掌控。
在一轮又一轮的家族清扫中,菲比和她母亲在丹尼尔试炼任务期间曾离开过家族这件事,很快就被经受不住拷打的佣人交代了出去。
没有任何人可以当着她父亲的面做她父亲不允许,不知道的事情,包括她这个继承人。
菲比对被扔进监狱拷打这件事习以为常,他父亲在她有时候一些回答和表现不如意的时候会这样惩戒她,这不是她独有的,丹尼尔,或者说家族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进过私狱。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她的母亲也进来了。
在被抓起来之前,菲比反复告诫她的母亲,私狱的人员会对她上测谎仪,只要她如实说出信息,他们是不会对她动刑的——辛奇玛尼家族会善待诚实的人,这是她家族里的传统。
所以菲比知道,只要她老实交代,最多一周她就能离开这个肮脏的牢狱。
她的确老实交代了她去找了红桃,反正红桃那座离奇的天空之岛没有红桃开门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登上去,但那些人反复询问她到底去了哪里的紧绷样子,让她下意识有些焦躁。
……这是在同谋双方犯人口供不一致的情况下,反复核实口供才会反复询问她相同的问题。
在第十天,诚实的菲比被放出了私狱,但她的一直以来的不祥预感却验证了,她见到了她被刑罚得伤痕累累的,不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