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两人仍在一来一往商量说媒的具体事宜,然而白稚已经听不进去了。
姓季的少女,遇到了一只没有吃她的罗刹……太巧合了,一切都太巧合了。
天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说起来,她和季月一起没有深究他们现在究竟身在何处。原本她还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幻境,但也许他们仍然身处幻境之中呢?
那么这个姓季的少女,就必定与他们脱不开干系了。
屋内二人谈话结束后,媒婆便笑呵呵地向门走去。白稚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微一猫腰,在媒婆开门之前,动作轻盈地窜到了不远处的草垛后面。
此时季月仍然躺在草垛上,安静地仿佛睡着。
他向夜空伸出一只手,细碎的星光从他的指缝漏了下来,浅浅地落在他的睫毛上。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跌进那个奇怪的洞里后,他的心里就一直空落落的。说不出什么原因,总之就是有一种莫名压抑的感觉。
仿佛正在一点点地,无声无息地坠入一个无形的深渊。
是因为他们仍然身处那个所谓的迷阵之中吗?
“季月,有人出来了!”白稚一把握住季月的手,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女顺势翻了个身,躺到他的身旁。
两人陷进松软的草垛里,悄无声息。
“阿稚?”季月轻轻出声。
“嘘。”白稚捂住他的嘴,透过草垛的缝隙谨慎地向外望去——
还好,媒婆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那个身材肥胖、充满了刺鼻的脂粉味的女人,因为刚成交了一单“生意”,心情格外舒畅。她哼着艳俗的小曲,一边摩挲着手里的廉价首饰,一边一边摇摇摆摆地从草垛前走过。
那首饰是书意的爹塞给她的,作为合作愉快的见面礼。
虽然这首饰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在这个穷苦贫瘠的地方,也算是件稀奇精致的物件了。
如果书意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气得大哭起来。因为这是她娘在临走前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首饰,也是她一直珍藏的宝贝。
如今竟然这么轻易地便被爹送给了一个眼里只有银子的俗气媒婆?!
别说书意,就连白稚看了都一肚子火。只是她现在很怀疑这只是个幻境,如果是幻境,那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媒婆得意地离开了,白稚松了一口气,慢慢坐了起来。
身侧的温度骤然消失,季月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难言的失落。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阿稚就在他的身边。
“阿稚,你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他侧过脸来,定定地看向白稚。
他对人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刻意留意木屋里的对话。就算真的有值得一听的内容,阿稚也会说给他听的。
“没有……只是见识了一个人渣罢了。”
白稚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对季月说出她的猜想。
季月从未提过他的父母……无论是刻意还是无意,白稚都隐约觉得,这不是一个会令季月感到愉快的话题。
更何况,书意和季月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还需要仔细确认一下。
“人渣啊……那干脆杀了他?”季月懒洋洋地问。
“不用。”白稚摇摇头,抬头望向漆黑的山路,“我们去看看书意怎么样了吧?”
季月有些讶异地抬起眼睫:“不回去了?”
果然,他还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幻境。
“先不回去,我有点担心书意的情况。走嘛,我们过去看看吧?”白稚拉起季月的手,软软地请求他。
她知道季月对书意的生死并不感兴趣,因此只能好声好气地请求他,这样他就不会拒绝了。
果然,季月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好啊。”
“季月,你真好!”白稚开心地在季月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利落地跳下草垛。
季月被她这一下亲的有点懵。
“季月,快来呀!”站在前方的白稚转过身,对着季月挥挥手。
她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极其瘦弱渺小,仿佛下一瞬就会融进无边的黑暗里。明明是如此渺小的存在,却又像星月一样耀眼,令人移不开视线。
只是这样什么都不做地看着她,季月就觉得心里的空虚与不真实似乎正在被一点点填充。
——好奇怪的感觉。
虽然很奇怪,却又很欢喜。
他困惑而满足地起身,抬腿向白稚走去。
***
虽然书意和受伤的罗刹已经不在原地,但对白稚和季月来说,想要找到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先不论罗刹的夜视能力能够让他们轻易发现那两人的足迹,就凭季月超绝灵敏的嗅觉,也可以精准辨别出他们行走的轨迹。
两人顺着空气中极淡的血腥味与草丛里的一人一兽的足迹,很快来到一个山洞前。
两人放轻脚步,像猫一样贴着石壁慢慢靠近洞口,小心谨慎地观察洞里的情形。
——此时正是深夜,洞内只有书意提着的那盏灯笼闪烁着微弱的灯光,罗刹又处于重伤的状态,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两个。
没想到书意和那只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