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算不过天。
谈暮星只感头晕目眩,他曾经起疑的诸多细节,在此刻如江底的沙粒被暴雨冲涌而上。
[毕业证有用吗?]
[我再接一千个一万个生死卦都没事,不然怎么会跟你说当世第一?]
[有魔法没准不是好事。]
难怪她说过生日没什么可快乐的,她到底怀着什么心情说出此话?
她是当世第一的占星师,还是当世第一的骗子。
须乾道长面对失魂落魄的谈暮星,缓声道:“如果她从出生起就在道观生活,用其他手段来遏制,或许能打破此命相,但同样逃不开五弊三缺。”
“天道昭昭,因果循环,有得必有失。”须乾道长叹息一声,劝道,“暮星,不要再跟她接触了。”
“……为什么?”
“我救不了她,你救不了她,甚至她都不知如何救自己。”须乾道长欲言又止,“你是心地纯良的孩子,贫道不忍看你以后……”
谈暮星闻言如醍醐灌顶,倘若他继续陪在她身边,结局无外乎目送她消失。
谈暮星颤声道:“还有多久呢?”
“只余两三年。”
谈暮星默然,手指却发抖。
“贫道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跟她相遇是转折的开始,同时也是磨难的源泉。倘若你没有遇到她,你会一生平安顺遂,不一定有大成就,却绝对衣食无忧,但你要坚持陪她走下去,未来的痛苦只多不少。”
“你会取得不一样的造化,却也有数不尽的难熬时刻,没准还没有结果。”
“现在就足够痛苦了,未来还只多不少吗?”谈暮星惨然自嘲,他摇了摇头,“我从来就没想过结果。”
他一直都逆来顺受、随波逐流,总觉得握紧当下就好,从没思考过未来的事。
谈暮星苦笑道:“道长,对不起,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些,就算这是她最擅长的东西,我还是没办法喜欢……”
“你说她的水平不在你之下吧?所以我不相信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信,我只信她说的。”
须乾道长沉默片刻,他并未恼火,反而平和道:“暮星,贫道不能替你做决定,但要是继续下去,你或许不得不使用你反感的东西。”
谈暮星怔愣在原地。
“贫道曾酿成一大错,便是让你当年听见此话,三代为将、道家所忌。”须乾道长沉吟良久,解释道,“这不是指所有杀业都有错,只是凡事过犹不及,倘若世世为将,早晚酿成大祸,一如你的朋友。”
“如果你造就的杀业换来好果,那或许就两相抵消,你要真十恶不赦,也不会生于谈家。只是一而再再而三,总有把控不住的时候,人能做的是在顶峰前止步,收敛自身的锋芒,这才能保存力量。”
生死是复杂的业力。谈暮星一世为将收获好果,不代表他世世都能如此,连续累计就会变成隐雷,早晚有一日遭天道引爆。
须乾道长没有说破的是,谈暮星或许曾经剿灭的就是术数者。
知天命者可以为人指点迷津,同样能使人误入歧途。凡事都有两面,好坏不由人定,唯由天道定论。
“你这些年确实收敛锋芒,甚至是矫枉过正,还让家人担忧身体。”须乾道长抱歉道,“这是贫道的过错,是贫道造的因果。”
谈暮星过于排斥先天力量,强行将其压抑起来,自然外化在体型上。
“如果你坚持陪她走下去,这股力量或许能替其挡灾,但你仍然改变不了其命数,倘若真有生路,唯能靠她自己。”
须乾道长沉声道:“一年后将有百年难遇的盘道大会,说不定会遇到比贫道更有本事的高人,你们不妨去瞧瞧,没准还能有造化。”
谈暮星忙不迭追问:“但要怎么去呢?”
“不急,待到时机成熟,她自然会知道。”须乾道长笑道,“贫道当年亦是如此。”
谈暮星似懂非懂,他向须乾道长致谢,又跟对方婉言道别。
“不用客气,这本就是贫道欠你的。”
谈暮星还欲解释,老道却一笑离去。
暴雨依旧在下,须乾道长一手执伞,消失在雨帘中,再也不见踪影。
谈暮星回到工作室,他看到人台上的连衣裙,终于控制不住地躬身。
窗外雨水淅淅沥沥,敲打着大院门窗。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地上。
谈暮星以前总觉得,不争就不会有矛盾,不争就不会有纷争。他不敢奢望过多东西,总认为握紧当下的幸福就好。
她将有五光十色的未来,或许那时还跟他有联络,或许会遇到更好的人,慢慢地跟他渐行渐远。
他会有点难过,但并不会遗憾,起码她依旧生活得很好。
但人生原来那么苦,想要幸福那么难。
人光是想握住现有的一切,就必须竭尽全力,由不得你不争。
他现在彻底读懂愚人牌。
满怀乐观的愚人正迈向悬崖,而他却并不知自己在危险边缘,那是现实的世界。
数日后,楚千黎接到谈暮星的电话,两人相约在外面碰头,她收到自己的新连衣裙。
谈暮星见她双眼放光,忍不住流露笑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