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暮星没有将衣服带过来, 他需要专程回房间拿,出门时还跟着两个小尾巴。
楚千黎和邱晴空尾随其后,她们听闻此事颇感新奇, 说道:“我们去参观一下你的工作室。”
“我都没见过做衣服的地方。”
谈暮星被穷追猛打,最后破罐破摔道:“……好吧。”
三人从屋里出来,穿过古朴幽深的长廊, 经过细叶摇曳的竹丛, 前往大院的深处。
楚千黎一边欣赏院内风光,一边煞有介事地点评:“这么一看要院子也行呢。”
他们基本都在会客厅活动,或者是阳光充足的玻璃茶房, 没有参观过其他地方。院内各处细节都颇为讲究, 想必在建造时就有风水设计。
天色微蓝,连绵的云层犹如滚轴, 覆盖在乾山附近的上空。
屋内,老道遥望纹路层层的云, 他站在窗边长叹一声, 感慨道:“要下雨啦。”
“道长再坐一会儿吧, 以后见你还得上乾山,难为我这老胳膊老腿儿。”谈岐裕坐在桌边沏茶,熟练地浇淋起热水, 看着蒸汽中的茶具变色。
须乾道长坐回桌边,他望着杯中清透的茶叶,轻松道:“实在不想上山,那就等两三年, 到时候又能见面。”
“两三年可不短啊。”谈岐裕诧异道, “怎么就想着闭关?以前不还出去做法事吗?”
“直木先伐,全璧受疑, 知止能退,平静其心。”须乾道长笑道,“一年后是我同道之人的重要转折点,届时有一场百年难遇的盘道大会。”
“那你更不该闭关?应该多出来走走?”
须乾道长摇了摇头,和煦道:“这就跟我当初劝你守业一样,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乾门不能有两人出山,那就是炎炎之火、灭期近矣。”
谈家能够百年风霜而不垮,同样是在遵循自然规律。任何事物达到顶峰必将迎来衰亡,想要长久就要知进退、避锋芒,有时守业甚至比创业还难。
谈岐裕疑道:“不能有两人出山?”
须乾道长点头:“是的,我的历练已经结束,会有人替乾门出面,这早不是我的时代。”
“现在想来还挺怀念,楚易冽、梅曼玲、野堂居士……”须乾道长大笑,“我们当初都很能折腾啊!”
谈岐裕叹息:“名字听着耳熟,却都多年不见。”
“以后就是小孩子打天下,没我们老帮菜的事儿喽。”
须乾道长和谈岐裕一边喝茶一边聊旧事,多年前的回忆都随着这些名字鲜活,就像翻滚的潮水,又掀起年少快意。
茶叶泡至无味的时候,须乾道长起身告辞,谈岐裕赶忙相送。
两人行至走廊,想从小路上山,却瞧见不远处的三人。
须乾道长停下脚步,他定睛一看,试探道:“那是暮星吗?”
“还真是星星。”谈岐裕一愣,他脱口而出,“……怎么跑上来了?”
谈岐裕说过须乾道长最近拜访,谈暮星一般就不会再过来。
须乾道长苦笑:“他还是怨我吧。”
谈岐裕忙道:“没有没有,星星就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上回还跟我说从没生过道长的气!”
须乾道长:“这是我背上的因果,他怨我也是应该的,不管是有心或无心,话是我说的,被他听进去,就是我的因。”
“道长当时也是好心。”
“人有千算,天则一算,好或坏都不是人随口定的,不然怎么说越算越不明白?”须乾道长无可奈何,“算来算去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人实在渺小,终究是寄蜉蝣于天地。”
两位老者站在台阶上,他们都没喊谈暮星,目睹三人说笑离开。
谈暮星领着两人去看衣服,楚千黎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不时扭头跟邱晴空交流。
微风经过,竹叶沙沙。少年们的面庞浸满无忧无虑,无需靠近都能听到银铃般的闹声,连带想象出他们脸上纯粹的笑意。
一片竹叶从须乾道长眼前打旋儿飘走,又被强风一吹,挂在他的肩上。
动象诞生,便可问占。
须乾道长注视着楚千黎,他心念微动、忽起一卦,凝眉道:“那是暮星朋友吗?”
“来家里做客的同学。”
须乾道长眼眸微深,他取下肩膀的竹叶,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道长为什么要叹气?”
“早夭之相。”
未成年而亡谓之早夭,倘若有此命相,难以活过二十。
工作室内,楚千黎和邱晴空望着人台上的衣服,她们皆惊叹起来,围着连衣裙打转。
古典风格的立领、微收的宫廷袖口、细致而繁复的裙摆,上身是柔顺的丝绸般材质,在光线下有低调细闪,裙摆则是夜幕般深色,跟上身连接处有收腰设计。
从设计上来看相当繁琐,但由于典雅的配色,穿出去并不显夸张。
“这是浅灰色吗?还是浅紫色?”楚千黎摸摸上衣的布料,她仔细辨别低饱和度的色彩,赞叹道,“确实好像知世会做的衣服。”
“这算三坑里的lo裙吗?但感觉平时好像也能穿?”邱晴空诧异道,“我上回就想说,你老做这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