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头, 王仁正在外头陪客,正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院中, 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 灵前另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
王子腾去得急, 并没有合适的板子, 正有薛蟠、薛姨妈来哭灵,听了这话,忙道,“我们店里还有几副好板子。”如今薛蟠也学乖了些, 倒也不提那义忠亲王的樯木了。
王仁却是个不知所谓的, 忽的想起来秦氏出殡之时薛蟠所提的樯木。他自认王子腾比秦氏身份高上许多,王子腾从前为京营节度使,后擢九省统制, 奉旨查边,旋升九省都检点,可谓权倾天下。秦氏受不得那给义忠亲王备的樯木, 王子腾哪里没有受不得的。便出言问道, “我记得旧年有一副出在潢海铁网山上的樯木,可还在?”
薛蟠再怎么没脑子,这一二年被薛宝钗母女俩耳提面命, 且家中大小事已是夏金桂做主,也明白几分要紧与否,便挠了挠头,道,“那一副,之前内子做主,由妹夫家献给当今了,现在也不知道赏赐给谁了。”
王仁这才罢了。
王熙凤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挑眉看了薛蟠一眼,难怪薛家现在越发安逸了,原她还以为是因着薛宝钗借公主的面子谈成的婚事的缘由。这样看来夏金桂还有几分见识,竟把这薛家的烫手山芋拿去做了人情。
王熙凤走过来,王仁见了她,问道,“你怎么到前头儿来了。”
王熙凤道,“父亲去了,这时候都是亲友,我到前头来祭奠。”又问薛蟠道,“薛大哥那里有什么好的?不拘多少钱,倒是叫人送了来,赶着解锯糊漆做了。”
王仁略皱了皱眉,道,“你已是出嫁女,管这么多做甚。”
王熙凤道,“那不是我爹?”王熙凤这么些年诸多打算任性,皆是有王子腾做后盾。王子腾去了,再如何,她也不愿意在王子腾灵前和王仁吵嘴。
薛蟠叫人带来几副棺木,最后选了一副金丝楠木的,赶着做了出来,才赶着叫人收敛了。后由王仁等在灵前哭灵。后家中合族人丁并家下诸人,都各遵旧制行事。
又有诸多夫人来了。凤姐帮衬着柳氏和宝钗等将人迎入上房,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胜数。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柳氏没经过什么大事儿,便是王仁肯叫她放手去做,王子腾夫人也不肯。王夫人和薛姨妈亦是年岁大了,不便太过劳动,便由王熙凤和柳氏一道儿主事。柳氏心中百般不愿,却不敢顶撞王子腾夫人,且如今王仁并无官职,柳氏亦是没有诰命在身。如今贾琏已是官至四品,王子腾夫人如今起不来身,王熙凤帮衬待客倒还使得。
今生秦可卿去的时候,王熙凤并不大愿意插上一手,贾珍上门求请之时,王熙凤又查出来身孕,倒不似前世一般去协理宁国府。
只是王熙凤本性倒也是个极喜欢显示才干的,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亦是把当初在宁国府的手段拿了出来。
王家不似宁国府,下人们不知王熙凤行事厉害之处。王熙凤虽出嫁多年,到底在闺中的时候行事颇有威名,行事手段又和王子腾夫人仿佛,王家的仆妇并不敢如何要她的强,倒是比前世王熙凤在宁国府的时候还要顺利一些。
柳氏本是个不大能成事的,见王熙凤出嫁多年,在府中的威信竟比自己还强,心中愈发不忿,少不得回房和王仁抱怨几句。
王仁不耐烦道,“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和妈说去。你也不瞧瞧你自己,若是你能有那个管好事儿的本事,妈又怎么把她叫回来管事儿。”
柳氏抹泪道,“大爷这话如何说来呢?若不是大爷这么些年都是个白身,我也不至于应酬的时候叫人小看。若不是身份作祟,太太也不会怕各诰命来往的时候我亏了礼数,叫人笑话。”
这却是说到了王仁的痛处,如他们这样的人家,便是没有正经差事也是要捐一个虚职充门面的。贾家从前能给贾琏捐了一个,王家往日里帮人做主不是一次两次,哪里会不给王仁捐上一个。王熙凤婚后,王子腾见贾琏活动一番,将虚职换了个实职,虽说不大不小,到底贾琏经营一番,如今也算朝中有名。王子腾的手笔比贾家还大一些,贾家谋的是虚职,王子腾索性做京营节度使的时候把王仁直接活动了一个实权的三千营的把总之职。
军中不比文官之中本就冗官颇多,名额让颇少。如贾蓉所捐的龙禁卫,虽说是皇帝亲卫,却是在仪仗之中任职。仪仗之中所常用的也就那么一些人,虽有所更换,若是有几个不去,亦是使得的。京营三千营的把总虽不过七品,却是正经有实权的,且京营地位同地方军不同。
王子腾想的挺好,念着王仁同贾琏一般,得了实权上下活动努力,自己再略找一些不大不小能立功,却又不会伤及性命的差事儿叫他去做,日后也就渐渐升上去了。军功之赏自古便十分丰厚,不是寻常文官之家所能轻易积累的。如贾家当初发家便是军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