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书二字入眼,二虎愣了一会儿,随即拾起地上的休书,仔细阅读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会?萧哥他怎么会?”二虎疑惑不解,看着瘫软在地上哭泣着的女子,慌了神。
十六岁少年虽幼时颠沛流离,但有了记忆之后都是在村中长大的,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他只能将休书放到曹伊人旁边,张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曹伊人悲痛欲绝,虽在外人面前哭泣脸面无光,但此时此刻,她一切都不在乎了。
终于,二虎像是想到了什么,跑了出去。
他要去找自家村长爷爷,在少年眼中,村长爷爷是无所不能的。
前尘路上,枫叶还在风中缓缓飘落,落在那拄着拐杖的老叟身上。二虎与村长迎面相遇。
二虎喘着粗气,张口便大喊问道:“爷爷,萧哥呢?你知不知道……”
村长拄着拐杖,不急不慢,打断了二虎的话道:
“我知道。早就给你说了,年轻人戒骄戒躁,遇事不慌。现在,马上给我回去劈五十斤柴!”
威严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但向来听话的二虎显得极为执拗,萧哥和萧嫂是村中最疼爱自己的。
“为什么?萧哥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萧嫂?你早说叫萧嫂去和萧哥见面萧嫂会如此伤心,那我就不通知萧嫂了……”
“以后叫她曹姐,她再也不是你萧嫂了。”村长沧桑的语气掩盖了某些复杂情绪,十六岁少年看出来了,但他品不出其中韵味。
“可是萧嫂……曹姐她好难过,而且她肚子里还怀了萧哥的骨肉啊!”二虎急了,语气很冲,也顾不上自家爷爷的威严。
“正是因为她怀里的孩子,她一定会走出来的。潇湘曹氏的女子,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老村长没有和二虎计较什么,反而为自家孙子答疑解惑,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潇湘曹氏……?”二虎从没听过,但觉得大有来头,也没深问,转而问道:“那萧哥就放任他的孩子不管?”
瞬间,村长步伐一顿,拐杖也抬不起来。
满是沧桑的眼中悲悯的神色流转,缓声道:
“他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
院外,老村长与二虎驻足。屋内传出琴声悠扬,曹伊人略带沙哑又低沉的歌声徐徐传出:
“槐阴添绿。雨余花落,酒病相续。闲寻双杏凝伫,池塘暖、鸳鸯浴。却向窗昼卧,正春睡难足。叹好梦、一一无凭,帐掩金花坐凝目。
当时共赏移红烛。向花间、小饮杯盘促。蔷薇花下曾记,双凤带、索题诗曲。别后厌厌,应是香肌,瘦减罗幅。问燕子、不肯传情,甚入华堂宿。”
二虎不禁听得痴醉入迷,不知不觉间,泪水从眼眶中悄然滑落。老村长听出此中哀意,刚欲开口,院内便传出曹伊人的声音:
“村长,小女身孕三月而夫在外,三月夫归又不见,只留休书一封。小女子心疼腹中胎儿,却是再不能在此地孤苦无依,明日便回娘家,叨扰村长多年,承蒙照料,小女子在此谢过,请村长回吧。”
村长老态龙钟,拄着拐杖,苍老的声音道:
“明天我让二虎备车,送你回潇湘谷。”
话毕,拄拐转身走去,二虎看了看眼前院子,又看了看自家爷爷,最终还是转身跟在爷爷后面离去。
“给曹姐一个人安静会儿吧。”二虎内心想着。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村长摇了摇头,用二虎也听不清的声音低声喃喃道。
“江湖即将风起云涌,萧家仇恨不该带给你与孩子。潇湘谷,应当可保你与孩儿安然无恙。”
……
黄昏,几里外,青峰山,青灯寺。
佛音在大殿响起,佛前香火不断。外院数十位僧人在练棍,内院青灯寺方丈正在为萧诀剃度。
“阿弥陀佛,世俗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萧施主,你确定好了吗?”
萧诀点了点头。
很快,瓦片与剃刀锋利,萧诀只见长发落下。
“发丝落尽情丝断,心除仇恨心向佛。”
大门外,一人迎着夕阳走进来,夕阳照射下,院内众人看不清他的脸庞。
“在下潇湘谷,曹千。”
萧诀看眼前来人,咽喉微动,问出了自己早有答案,却又担心莫名的问题:
“潇湘谷那边,伊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曹千看了看眼前人,点了点头。
“其实,你大可以不必与我一起的,要知道,做下决定,便再也没有退……”
萧诀看着眼前挚友,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曹千言简意赅。
内院除了瓦片与剃刀剃头的声音,再无杂音。
“空心,空情,从今开始,你二人便舍弃原名,以我青灯寺佛号行走人间,度人成佛,阿弥陀佛。”
不多时,剃度完毕,方丈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谨遵方丈所言。”空心僧人,空情僧人双手合十,齐声道。
“阿弥陀佛,一梦如是,如今你二人红尘过往皆为梦境,空心你负责敲响晚钟,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