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是骄傲的，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去找秦灼。

“我们的事，和他无关。”

“哦？”

楚卫唇间带上几分狠笑，“江湖势力繁多，是正是恶不好定论。江湖变，混乱丛生，民间注定动荡。民间一动，这朝堂之上也难以平静。牵一发而动全身，谁又清楚，最终被影响的是谁。在这乱世中，没人能够躲避，想活着，总有人会被牺牲。你跟着秦灼，就别要这菩萨心肠了。”

他嘲讽地扯唇，“这世道是尸骨堆砌而成，秦灼这些年杀掉的人，比你那位在战场拼杀的大舅舅都要多。他满手鲜血，满身业障，是神佛都抛弃的孤魂野鬼。你要是这般心慈手软，还是趁早离开他吧。不然，你这心意，就是亲手送他去死。”

慕清浑身一颤，瞳孔震裂，“闭嘴！”

夹杂内力的呵斥一出，她身边高大的白杨尽碎。

她狼狈地落在地上，满目凶光，他句句说中了她最害怕的心事。

这一路上，她从未有一刻不再怀疑自己。

慈悲是否错了，无情是否错了。

正如玄贞所说“本心”，她也因此惶惶不安，无法坚守，内心动摇而抗拒去想。

这暴怒嗜杀的桃花眼，才是最美丽。

楚卫喜欢她暴露残酷的本心，“族长，你做不到和秦灼一样，就会被抛弃。”

慕清脸色苍白，目眦尽裂，红唇间尽是冰冷，“你真是句句诛心。”

楚卫笑，慕清也笑，下一刻已是杀招，“我现在就改杀了你！”

楚卫快速后退，躲过慕清全力一掌，一截长发却因为罡风断裂，掉在地上。

他一愣，慕清已经冲过来，以手为刃，刃刃强悍。

她的天赋之高，连族长都赞叹千年不遇，不过不曾使用功法，一旦习惯，有谁能比之左右。

何况她的逆鳞是秦灼，碰之必死！

楚卫所说秦灼，足够他死上一万次！

慕清凶残地出招，招招杀心昭著，未曾丝毫隐藏。

磅礴的内力，震撼了楚卫的心。

他瞳孔充血，疯狂肆虐。

对，就是这样的族长。

他一直都想要这样强大的族长。

只有这样的族长，才有资格支配他的一生！

楚卫渐渐发狠，慕清更是不避不躲。

两人赤手空拳厮杀，恨不得将对方撕碎。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这一场争斗，酣畅淋漓。

两人体力耗尽之时，已经过了半下午。

慕清浑身被汗湿透，跨坐在楚卫身上，单手扣住他的脖子，拇指几乎完全没入他脖子的伤口中。

她双眼红透，束发早就乱了，紧紧贴着脸颊，狼狈的不断粗喘。

她力竭了，掐着楚淮的手都在隐隐颤栗，脸上、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强撑暴突。

楚淮双手摊在地上，咧嘴一笑，极凶极恶，盯着她的眼如贪婪的狼。

“今天是你唯一一次我机会，可你杀不了。”

他笑得张狂，“真、可、惜。”

慕清咬牙，她太清楚了，可她的手已经失力到没了知觉。

她艰难地撑起身体，颤巍巍后退，“下一次，我绝对会要了你的命。”

楚卫缓慢坐起来，一双眼从头到尾都没从她身上离开，他爱死了她如今模样。

她凶悍、美丽，有慈悲相却是恶鬼心，她心里藏着征伐天下的凶残，只待有人将她无情本质彻底暴露。

“嗯，我等着。”

慕清平心静气，缓慢转身，挺直背脊，不疾不徐往城内走。

慕清每走一步，她都要用上截至目前全部的意志力才能踏出去。

不能认输、不能露怯，谁也别想让她妥协。

慕清眼前花白，每一口呼吸都变得十分艰难。

“小姐，你还好吗？”

影三八赶过来时，慕清如同游魂一样，一炷香都不一定能挪动一步，偏偏她背脊直挺，像是无法感动的钢铁。

慕清半天才有了反应，“把……把我力竭濒死的消息放出去……”

“属下先带你……”

“不要管我。”慕清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打断了他。

影三八急的团团转，“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犟？”

慕清扯动了下唇角，仿佛在笑，“还不是因为有人比我还犟……”

影三八咬牙，听从了命令。

黄昏落日，慕清没有调息，没有确认玉镯内是否重新有了泉水，蹙眉蜷缩在一块石头旁边。

一道急行身影不断靠近再靠近，那一头长发在风中荡漾，衬得他充斥怒火的一张脸更美了。

“慕清！”

“明明我更生气……”

被熟悉的温度环抱，慕清得意地笑了，终于放任自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