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建听林倩说饭馆爆炸,惊得声音变了腔,急问伤着人没,林倩如实说了。王小建的腔调勉强复位,心里却瞬间一阵痛,如刀剜一般。大面积严重烧伤,需要植皮,那可是要花大钱的。
他火急火燎地赶回饭馆时,发现饭馆的后院里还有十几个邻居。邻居们看着被炸得一片狼藉的厨房,你一言我一语,为王小建庆幸着,庆幸没有大伤亡。然后,一一跟王小建汇报,说自己家的窗户玻璃被震碎,王小建一总结,统共有6扇窗户玻璃要更换。
王小建努力提高声调说,放心,一定赔你们。
得到承诺,邻居们开始绘声绘色地交谈着爆炸的盛况,探讨着爆炸的原因。有的说,好在厨房是在后院搭建的,上面是空的,爆炸的时候有足够的空间释放;
另一个说,好在用的全部是钢铁材料,没有木料,这就避免了火灾……
王小建无声地听着,心里一半热一半凉。热的是,没出人命,邻居们也都表现出极大的关切;凉的是,虽然窗户玻璃值不了几个钱,可是师傅的植皮是大工程;更让他揪心的是,这么一耽搁,工地上的生意可能会黄。
他开过饭店,知道这里的道道。虽然没酿成重大事故,但工商、公安和消防系统都会介入,会责令其整改甚至责令歇业一段时间,这是管理的程序,也是管理的必须。
王小建应酬着邻居们的问话,脸上挤出笑,心里却一直在算账。他觉得有把刀在割心头肉——刚走上正规,尝到甜头,就倒这么个大霉,不知是走的哪种霉运,简直是放屁都砸着脚后跟。
邻居们对他安慰一番后,逐渐散尽。
王小建颓然坐在废墟上,丢了魂儿一般。他两眼直直地望着被熏黑的墙壁,回忆起经营这个饭馆的点点滴滴。或许,这个饭馆真的不该开,他如果听信林倩的话,这一切都可避免。
但人生没有假设,也没有后悔药。大难临头,只有坦然面对,只有一个一个地去解决问题。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倩的电话。
林倩说,服务员是轻伤,在辛州治疗;师傅是大面积严重烧伤,烧伤面积达到了30%,医生说至少也得植皮三次,建议去武汉协和医院,那里植皮技术高。
“那咱就惨了。”王小建长叹一声。
“医生说准备30万。”林倩的声音软弱无力,王小建听得失魂落魄。他从颓丧中渐渐清醒过来,问林倩,怎么会爆炸的?
林倩说:“我正想问你呢。是不是你换的煤气罐?”
“是呀,怎么啦?”
“是不是没拧紧?”林倩追问。
“不会吧?拧紧了呀!我试着拧不动了才停手,怎么可能没拧紧呢!”王小建虽如此回答着,心里却咚咚跳着,他极力回忆早上换煤气罐的细节,还真想不起来是不是拧紧了。
自打和工地合作后,他忙得像个陀螺,每晚倒在床上就呼呼睡去。累着,然而快乐着,因为赚的钱眼见着上涨。
或许,他忙中出错也是有的。但他不能松口:“我又不是第一次换煤气,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要么就是煤气罐不行或者煤气管子坏了,真要是那样,也怨不得呀,我不能天天去检查一遍吧。”
林倩见老公说得如此肯定,并且在理,才说出师傅手里拿着烟头进厨房的行为。王小建一听大怒:“操他祖宗!我说过多次,不能在厨房吸烟,他妈的那个师傅烟瘾大得很,常常跑出厨房吸烟,我非叫他承担责任不可!”
林倩赶紧劝阻王小建,并说出自己的看法。王小建愤愤不平地说:“照你那么说,服务员不给咱作证,咱就没办法了?厨房里不是有摄像头吗,录像机在大厅里,还是好的呀。”
“没用的。”林倩分析,“估计师傅刚到厨房门口就爆炸了,摄像头拍不下的。你想想,要是师傅在厨房里被炸到,肯定没命了。”
王小建细想想,有理。“我等会儿调出录像看看。”
“看看可以,先别声张。听见没?”
王小建关了卷闸门。他不想再有人进来,他也不想再听那些程式化的慰问。他打开录像机一查,确实,爆炸前师傅没进厨房,一瞬间就是爆炸后的情景了。
师傅被炸得那么严重,可为什么餐厅的后墙没被摧毁呢?服务员说,她在餐厅里打扫卫生,那她的腿又是怎么受伤的?
王小建把这个疑问抛给林倩。林倩解释说:“服务员的说法是,她去大厅打扫卫生,刚走到大厅中间,就听到爆炸声,随即一股巨大的气浪扑过来,紧接着腿部疼痛难忍,她站立不住,当即倒下了。她意识到发生爆炸了,当时就吓哭了,急急忙忙往外爬。
“照这说法,说得通。她当时在餐厅的过道上,咱家的厨房门口不是和餐厅的过道斜对门吗,厨房爆炸了,气浪当然会冲进过道。”
“师傅烧那么重,服务员却那么轻,不应该呀。”王小建喃喃着。
“有啥不应该?你还巴着都严重呀?”林倩没好气道。
王小建说:“我不是这意思。煤气罐爆炸威力很猛的,怎么只是炸毁了厨房,震碎了楼上6扇窗户的玻璃,没摧毁餐厅后墙,这很神奇。我看那些煤气罐爆炸的图片,房子都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