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抉择的交叉口 一更(6 / 11)

来了,里头的木工目前还不多,都是戚翁掌眼选进来的。剩下的造船匠会由广州选好,这几日就走水路到齐。”

“你过去以后统领全署,可要带他们早日造出新漕船啊。”

梅舟诧异:“让我统领,岭南道的大都督当真放心?”

七娘只笑着不说话。

能造得出仙槎、看得懂图纸,就已经说明许多问题了。岭南正值用人之际,这时候,无论是张阿翁和师父,还是她自己,都不会吝啬于给有才学技艺之人一个机会。

这同样也是在为岭南创造新的生机。

梅舟感受到其中的信任,忽然有些感动,就好像他那一点微小不值一提的热忱,终于被伯乐看在眼中。

他抚了抚衣摆,正面向七娘深深一揖手:“定不辱命。”

*

开元十九年,入夏。

几件意外的小事件不声不响开了头,却注定要璀璨绚烂,在一些人的生命里留下抹不去的回忆。

夏日里草木葳蕤,十九岁的杜甫出了家门,漫游到吴越一带,听闻岭南这一年来有许多新变化,禁不住起了好奇心,转道南下。

与此同时。

东都洛阳城外,十三岁的杨玉娘收拾了包裹细软,毫不留恋地登上马车,按照三叔父杨玄璬的意思,入长安攀寻本该属于弘农杨氏的泼天富贵。

女帝离世已有二十六载。

二十六年间,许多事情尘归尘,土归土,都已不似故年。唯有李唐皇室帝王的猎艳范围,依旧被有心人刻意地局限在女帝创组的“李武韦杨”四氏之内。④

李武韦杨所连成的婚姻集团,甚至透过了高力士的层层筛选,将李隆基越缠越紧,包围蒙蔽。

昨日的武惠妃如此;

明日的杨玉娘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杨玉娘垂眸自嘲一笑,莫名记起一个人。

去年此时,她曾在南市永泰楼撞到一位小娘子,听人唤其“七娘”。在那之前,她们也曾在长安有过一面之缘。

七娘似乎总能看穿她故作柔弱的伪装。

即便如此,还是悄悄告诫她,寿王很弱,不堪为嫁。

没成想,她在东都呆了一年,日日苦练杨家娘子必须擅长的歌舞音律,举盏对饮,最终还是被叔父推上了“嫁皇子”这条路。

近身伺候的婢子打断了杨玉娘出神思索,笑吟吟搭话:“这回为寿王殿下选妃,杨氏已经早早在京中做好打点,大爷说了,五娘子便是什么都不做,至少也能得封个孺人(王妾室)回来。”

杨玉娘柔柔一笑:“长安的路,哪里是那般好走的。”

婢子听不懂,她却也不欲解释,撩开车马边的帘子望向外头。

武惠妃是个不够聪慧,却又野心过度的女人。寿王殿下身处储君之争,有这样一个母妃就好似在漩涡正中,即便是个厉害角色,也断不是她的首选。

更何况,殿下似乎还是个怯懦胆小的。

杨玉娘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车窗边缘,想到了兴庆宫龙椅上的圣人,慢慢画了个圈。

她打算入京之后,再去寻一次七娘。

这次,她可不会再轻易离开长安。,

七娘看了半晌书,实在想象不到其中的奥妙,这才溜达着跑来寻梅舟。

梅舟听七娘疑惑,也不藏私。

他把七娘当作自己的伯乐,笑道:“泉州造船,用于捻缝的材料主要是桐油、石灰和贝壳粉,到了河南道和剑南道那边,因为不靠海,不好寻贝壳,便会用一些麻物烧成的灰代替。”

捻缝技术一旦掌握了配比,主要靠的还是耐心和细心。一艘船所有的缝隙角落是半点也不能落下,否则,入了水就是功亏一篑。

七娘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桐油……是桐树上落的油桐子榨出来的?”

梅舟点头:“这东西用途广,桐油灯能照明,熟桐油又能防水,油伞上头涂的那一层也是桐油,所以并不便宜。许多船户刷不起这东西,只会用油桐树烧灰,给船做捻缝,效果大打折扣,经不起太大颠簸。”

七娘眼前一亮。

造船她不会,制桐油肯定能帮上忙。

岭南道东侧和剑南道西南都长着许多野生的油桐树,不能白白浪费。七娘扭头吩咐阿寻,待会儿让戚翁那边试试压榨桐油子。若能降低成本,或许可以建议张阿翁,倡议百姓种植油桐的事情。

七娘琢磨起这些有的没的,表情就不由变得慎重又严肃。

梅舟侧目瞧了一会儿,才笑着开口:“七娘子与江淮两道的造船监对上,倒是真没在怕的。”

七娘便仰起头:“有什么好怕的。”

“这江淮两道凑一双,吃了数十年漕运的红利,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每年到汴河口,不知损耗多少粮银。这些亏损到了来年,可都是百姓头上沉重的课丁税。”

梅舟怔了怔,没想到小女郎竟能看到这些微末之民的苦痛。

他垂着头继续锯那一截断木,口上也赞同道:“贞观年间,太宗在江南十二洲设造船监,从那里出来的弘舸巨舰无数,因而,很多人肯定觉得江淮比岭南有太多优势。”

“不过,我也算是从造船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