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叹气道:“鱼俱罗坐罪除官,朕本来准备给他一个立功起复的机会,没想到他居然辜负朕!”
就算是做事厚颜无耻如宇文述,都对杨广的话无语了一阵子。
鱼俱罗的罪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只是进京述职的时候带来许多财物进献给皇帝和京中权贵。
每个地方官入京都会这么做。如果不这么做,才会被皇帝厌恶,被权贵弹劾。
鱼俱罗为何顺着官场规则还被降罪?不是他得罪了谁,而是他有一双重瞳。
世人皆信谶纬,传闻重瞳乃是圣人之相,所以杨广就厌恶鱼俱罗了。
宇文述经常构陷他人,也觉得杨广这厌恶没有道理。
历史中传闻有重瞳者除了虞舜之外皆不是帝王,除了造字的仓颉,其他人或许是一方霸主,但下场都不怎么样。
民间重瞳者不少,鱼俱罗并非世家勋贵,一身荣华富贵都系在皇帝身上,哪有本事谋反自立。唉,他真是遭了无妄之灾。
更可惜的是吐万绪将军。鱼俱罗这个副将是皇帝派给他的,他与鱼俱罗本没有交情。
现在皇帝想起鱼俱罗,顺带把无辜的吐万绪将军也连累了。这更是无妄之灾。
宇文述心里叹息,嘴上当然不会反驳杨广。
他恭敬道:“陛下英明。吐万绪和鱼俱罗贻误战机,当重新派人领军讨贼。”
宇文述为数不多的良心让他转移了话题。如果皇帝同意,吐万绪和鱼俱罗就只是丢官而已。
杨广下令道:“执吐万绪和鱼俱罗戴枷回东都问罪!军队交由江都郡丞王世充继续讨贼!”
宇文述在心里又叹了口气。戴枷?那没救了,自己尽力了。
他道:“是。”
杨广说完后,大概意识到自己只处罚吐万绪和鱼俱罗有点太明显,想起似乎有人弹劾过彭城留守董纯怯战,便又道:“也执彭城留守董纯戴枷回东都问罪!”
宇文述:“……陛下,彭城留守不是屡战屡胜吗?”
杨广厌恶道:“董纯一边自陈从未战败,剿灭民贼无数,却又一边上书民贼日益增多。他既然屡战屡胜,民贼何来增多?有人状告他怯战冒功,朕看定是如此!”
宇文述:“……陛下英明。”
他本以为鱼俱罗是无妄之灾,吐万绪更甚。现在看来,鱼俱罗和吐万绪加起来都比不过董纯。
董纯这是得罪了谁?裴蕴他们几人?还是单纯上书撞到陛下怒点上了?
宇文述回家后,对儿子们道:“陛下喜怒无常,臣子多做多错。如果你们见陛下遭遇挫折,主事者正好是你等,你们一定要提前做打算。”
宇文述本意是该溜就溜。
驸马宇文士及表示自己听懂了。大儿子宇文化及和二儿子宇文智及表示自己比父亲还懂,绝对不会出错。
宇文述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自己三个儿子本事不一定强,但学会了自己七八成察言观色的本事,将来守业还是没问题的。
就算是大隋亡了,他宇文述三子有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另投他人过得也不会差。
当义军不断骚扰和抢劫隋军尾巴时,杨广下达了最新讨贼旨意。
吐万绪、鱼俱罗和董纯都戴枷入京,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有罪,鱼俱罗和董纯被判处斩,吐万绪削职为民,配守建安。
杨广也知道吐万绪是顺带的,所以高抬了一手,不久就召见吐万绪,免了吐万绪的流放。
不过吐万绪不识好歹,自己在面圣之前就郁郁而终,让杨广好一阵叹息。
此次义军为了不被定点追踪,没有打出各自的旗号,都只在胳膊上系上玄色布条,打出玄色旗帜以示友军。
按照五行学说,大隋是火德,他们系玄色布条,打出玄色旗帜,以示“水灭火”之意。
这支义军以中原最强大的三支义军,翟让、王薄和窦建德为主,笼络了沿路大小义军首领分段伏击,翟让、王薄和窦建德的军队则全程袭扰。
当杨广下令时,他们以为硬仗终于要来了,谁知道,杨广最先下的旨居然不是增兵剿匪,而是降罪吐万绪、鱼俱罗和董纯。
吐万绪和鱼俱罗在江南剿匪,不仅离中原很远,而且战无不胜,接连击败刘元进、朱燮、管崇等人。
彭城留守董纯也在江淮,离中原也有点距离,而且也是战无不胜,彭孝才等贼帅相继被杀。
狗皇帝又吃错了什么药,杀他们做什么?
三位义军首领聚会,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窦建德开玩笑道:“我都快以为狗皇帝是我们内应了。”
王薄道:“有贤人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是从内部自己先烂掉。薄观狗皇帝,果然如此。”
翟让瞥了王薄一眼,很想问王薄,你口中的那个贤人,是不是指李三郎君。这句话,他绝对听李三郎君提过。
窦建德不知道王薄和翟让的背后有同一个影子谋主,笑道:“不愧是贤人,他的话果然有道理。既然狗皇帝给我们做了内应,诸位可敢举旗了?”
王薄道:“我本就会举旗。”
翟让开玩笑道:“窦公是瞧不起我?”
窦建德连连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