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究竟要做什么。明明听社长的话,这个世界似乎危在旦夕一般,可社长却只是不停的替他解释一个又一个问题,真正涉及到需要他帮忙的事,却至今还未说出。就连方才他神游天外时,社长竟也没有出声打断。
怎么感觉...社长似乎很是避讳提到这个话题?总是有意无意用其他的内容去打岔?
空心中古怪,便再次问了一遍。
这一次,他清晰的看见社长眼中流露的迟疑。
“社长,是还不能说么?”
福泽谕吉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只是...在纠结一件事。”
“是担心一旦说出口又会成为定数吗?”空疑惑道:“可我不是证明了历史可以改变么?”
“不是这件事,我只是...”在空茫然的目光中,福泽谕吉嘴唇微微抽动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许久,福泽谕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你说的没错,许多事暂且我还不能说。目前的测试还是太少,为了不对未来产生任何干扰,所以我暂时不会明确告诉你到底需要你做什么,但之后你可以从任务中获取相关的情报——你的系统,它的构成十分特殊,它似乎不受因果的影响,我们可以利用委托的方式向你传递情报。”
原来系统还有这功能?
空有些惊讶,随后却又有些奇怪。既然社长之前说过,当他们知晓历史的时候,历史就已经确定了,那说与不说他不也没有区别么?
空目光一片平静,心中却悄悄的堤防起来。
社长如此前言不搭后语的表态,实在是有些过于刻意。
他在向我隐瞒什么?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还有委托。
空在心中静静想:过去我一向以委托马首是瞻,上面要求我执行什么任务,我就执行什么任务。可既然委托中有部分是社长交给系统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并非所有的委托都有利于我的行动,或者说——委托同样是一种掩盖真相的方式。
空的心中因为猜忌逐渐泛起波涛,福泽谕吉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一双黑瞳幽暗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似乎察觉到空的小心思,忽然低头看了一眼空的茶杯:“茶水凉了。”
“?”
还不等空做出回应,福泽谕吉淡淡道:“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天川明事件的收尾工作,就不需要你再操心了。”
空“哦”了一声,心知不会再从福泽谕吉口中套出任何情报,便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直接出了办公室。
天色以至黄昏,福泽谕吉站在窗口许久,直到空的身影从楼下消失,这才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向来如松柏般挺直的背部似乎微微佝偻了些,带着无尽的苍凉。
“内疚了?”森鸥外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福泽谕吉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道:“是又如何。”
从密室中走出的森鸥外似笑非笑地望着福泽谕吉,似乎对他的态度很有几分感叹:“银狼阁下,你的‘仁慈’怎么每次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福泽谕吉被他的话触动,猛然转身,黑瞳多了一丝愠怒与无奈:“可你要我怎么和空说?告诉空他信任的村濑警官下个月就会死去,我们什么都知道,却又故意对他隐瞒?”
“...福泽阁下,你应该很明白我们要做什么。”面对福泽谕吉的愤怒,森鸥外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比,却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哀叹:“我们没有太宰君可以通过『书』看见平行世界的能力。你和我只不过拥有一部分未来的记忆罢了,我们没有试错能力,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在关键点改变历史,不让毁灭的结局诞生。”
“你和我只有一次机会,为了世界不被毁灭,适当的牺牲并不是令人可耻的选择。毕竟,我们需要的并非是『改变』,而是『维持』。你我都知道村濑警官,还有『旗会』和织田作之助对中也君和太宰君的重要性,可想要达到那个『结局』,他们的死亡就是必须的。这也是『书』之所以会让夏目老师,还有我们知晓未来的原因。”
“......”
“兰堂君的结局就是『书』对我们的警示。”森鸥外语气多了几分凝重,却又倏然间化为一声叹息:“更何况,如今空住在村濑警官家,这是连『书』都无法控制的变量,只要它存在,就有打破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森鸥外无奈轻笑一声:“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我们已经尽力了。”
在『书』的严格监控中,让空与一个本不该被他接触到的人——村濑警官捡回家中。
福泽谕吉没有说话,森鸥外的每一个字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一次次落在他的心上。
太阳已经退回了云层,墨色的夜空温柔将大地笼罩。一片昏暗中,福泽谕吉的眼前恍惚又出现了那如噩梦般的一幕——大地一片龟裂,天空被火焰烧灼,黑色的巨兽咆哮着,将一切化为湮灭。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