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陪在一旁,拿着一些精巧石子玩着游戏。 谢晚凝来到榻前,低着头,身子微屈行礼:“向祖母问安。” 谢老太太眯着眼打量她一眼,没有开口,闭眼轻吁了一口气,指指右肩:“这里捶的舒服,再用点劲儿。” 榻上的女孩是长房嫡女、谢家的四娘子谢雅琴,只见她娇娇俏俏地笑了笑,“哎”了一声,便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期间还睇了一眼谢晚凝。 榻下的女孩不像谢雅琴那样沉得住气,噼里啪啦开始放炮仗:“哎哟,老祖宗,六妹妹这是得了大喜事,我们是不是该先向她道个喜呀?” 说话的是谢家二房的女儿谢幼仪,家中排行第五。说要道喜,眼睛却盯着谢晚凝行礼行到一半不能起身的吃力模样,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谢老太太“哼”了一声,终于开口:“起来吧。” 她再扫视一眼,眼前的女孩一袭石青色棉纱裙,浑身上下不加装饰,却像一支初夏的清荷,沉静温婉,傲然脱俗,气质卓绝——像极了那个早逝却抢了她一辈子宠爱的女子。 谢老太太心中更是烦躁,说出的话也带上了寒气:“刑部杜尚书递了话过来,他家三儿子杜津飞到了说亲的年龄,杜尚书听闻我们谢家出了一个名扬京城的才女,便有两家联姻的意思。” 杜津飞……谢晚凝听到这个名字,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上一世,她答应了谢老太太,顺从地嫁给了素未谋面的杜津飞。本以为两人可以相敬如宾、携手到老,却没想到刚嫁过去的当天,得到的是杜津飞的冷落,接着便是杜府上下的漠视、杜夫人的刁难,甚至她和杜津飞两人争执、遭遇家暴,直至最后那碗掺了毒药的莲心薄荷汤…… 莲心薄荷汤是她日常所饮,那天是由她的丫鬟冬青端上来,丝毫看不出异样。 当她死后,魂魄不散,竟看到杜家诬陷她是畏罪自尽,在她房中找到外男的物件,杖毙了冬青,还到谢家追责,逼死了她那本就病弱的母亲,逼得她父亲辞官离家再无踪影。 谢晚凝从回忆中回过神,立刻朝谢老太太双膝跪了下来:“祖母,孩儿谢过杜尚书的抬爱,但我不能嫁到杜家。” 话音落地,屋子里都静了下来。 谢老太太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神凶狠地盯着谢晚凝。 谢雅琴、谢幼仪两姐妹也停下了手中动作,难掩诧异之色。姚嬷嬷倒是反应更快,给丫鬟婆子们递了一个眼神,丫鬟婆子忙带着那两个年龄更小的女孩,全都退到到隔壁厢房里。 谢老太太神色微动,不知想起什么,倚回了引枕上,扬声讽刺:“杜家是你想嫁就能嫁、想不嫁就不嫁的吗?” “杜尚书抬举你,是给了你脸面,给了你们三房脸面。你也不看看人家杜家是什么家世,有你说不的资格吗?” 言辞犀利,声音威严,给足了气势。她谢老夫人在谢家,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更何况这庶出的三房,这几十年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她不信谢晚凝敢跟她唱反调,更不信谢晚凝会放着这有权有势的杜家不嫁。 说起来,杜家她是务必要联姻的,这杜家可是实权人家,她原本属意的就不是三房的谢晚凝,大房二房里的姑娘哪个不比她好?无奈是对方杜尚书开了口、点了人。 有才名?哼,她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个东西!在她看来,这不过是笼络男人的手段罢了。谢晚凝这一套欲拒还迎的模样,她看腻了。 谢晚凝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是孩儿无德无才,配不上杜家好儿郎,孩儿恳请祖母推了这门亲事,请杜家另择佳媳。” “你!”谢老太太动了怒,她万万没想到,这三房的孩子竟敢这样下她的颜面。 榻上的谢雅琴忙轻抚着谢老太太的后背,劝她消消气:“祖母,祖母,您先消消气。这杜家郎君咱们都没有见过、没有了解过,六妹妹心中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她缓了缓,口风一转,“万一,那杜家郎君面容凶煞、愚钝无知,那我们六妹妹这一身名动京城的才学,可不就如牛嚼牡丹、白白浪费了嘛。” “放肆!”谢老太太猛一拍小几,发出“砰”一声响。 她指着谢晚凝怒斥,心中戾气猛涨,“你以为你有那么一点学问就有多了不起?就能挑三拣四?就能把男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告诉你,在谢家,在京城,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最重要的是相夫教子、是执掌中馈、是端庄贤淑。” “所谓才学、才名,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玩弄的手段,哼!我最看不上这样的女子!” 谢老太太的话,像一把犀利的匕首,插得人心鲜血淋漓。 谢晚凝跪在地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