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迪乌哈拉斯达坂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横亘在白湖和友谊峰喀纳斯冰川之间,山体如刀削斧凿一般,陡峭高耸。西北角有一个隘口,山体略缓,但周围的坡面布满了山体滑坡留下的碎石。索伦格和我决定斜插而上,绕开碎石,从隘口翻越。
我们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登,慢慢地接近了半山腰。随着坡度的不断增加,行进变得越来越困难,索伦格的脚步变得趔趄。携带的行李成了极大的束缚,而且严重影响了攀爬时身体的平衡,险象环生。看来除了断舍离,别无选择。索伦格和我倚靠在斜坡上,挑出一些重物抛下。轻装上阵之后果然灵活利索很多,我们探着石缝继续往上蠕动,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我的面颊滑落。
接近隘口时我们才发现最后的一段石壁几乎垂直于地面,目测高度二十米左右。索伦格连连摇头,我也倒吸一口凉气。启程前我在贾登峪户外俱乐部购置的攀岩装备包括岩钉、ATC保护器、上升器、安全带等物件在白湖遭遇山体滑坡时都遗失了。我从背包中摸出登山绳,接上飞虎爪,用力抛上隘口,但试了多次也无法抓牢。我的内心焦虑起来,有点一筹莫展,回望一路攀爬过来的山坡,几乎每一块石头上都浸染着我们的汗水。底下的山谷在流动的薄雾中忽隐忽现,感觉深不可测。
我仔细查看了整片石壁,从上至下有一条倾斜的岩缝,应该是远古时期岩石挤压破裂所致,岩缝周边有一些零星分布的岩眼和岩棱,以及几片风化脱落而形成的凹陷,正好可以供身体腾挪。我决定自己用三点固定法徒手攀岩而上,然后将行李和索伦格分别拉上隘口。所幸今年为了和丝绸之路探险队一起攀登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爸爸从春夏之交开始六个月的训练,尤其加大了上肢力量的锻炼,增强指力、腕力和臂力,这些特训对徒手攀岩大有裨益。
我将登山绳一头在腰间扎紧,另一头牢牢地拴到一块凸出的巨石上。我的手指曲屈张开,抓住岩缝做为支点,小臂贴于岩壁,以手臂和小臂使身体向上移动。同时用前脚掌内侧的蹬力将身体支撑起来,减轻上肢的负担。在有岩棱的地方,我用脚尖上探踩住,用作支点摺起大腿,将身体推上去。在光滑的石壁上要保持平衡非常困难,我尽量控制呼吸的平缓,左手配右脚侧身锁定身体,全神贯注,保持节奏,一步一步上探。
时间似要凝固一般,每一秒都如此漫长,攀爬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像过去一个世纪。当我的手终于探上隘口时,身体已然精疲力竭。我攀上隘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足足有三分钟才缓过神来。
我放下绳索,将行李和索伦格拉上来。过去的一小时索伦格也备受煎熬,上到隘口,他也如释重负。当我们在隘口立定,转身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惊呆了。
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高耸入云,犹如一块光洁的白玉,耸立于群峰之颠。一条条冰川,似玉龙飞舞,如众星捧月般环绕在山峰周围。这里就是阿尔泰之颠,海拔4374米的友谊峰,我们此行西伯利亚穿越的第一站。
夕阳已经西斜,前方河谷笼罩在金色的光辉中,掺着迷雾,烟云弥漫,青蓝色的河水在谷底蜿蜒,显得古朴原始。这是一处荒无人迹的地方,寂寥而神秘。河谷尽头灰褐色的岩壁被金色的霞光包裹,慢慢陷入深邃的夜色中。
背好行李,索伦格和我沿着山脊摸索而下。山坡上遍布泰加林和茂密的杂草灌木,很难分辨地势,我们只能依靠着等高线图小心翼翼地下行。幸好山体的东北侧比较平缓,我们慢慢下到山谷。当最后一抹阳光洒落,群山和山谷渐渐地沉入夜幕。身处这样的原始山地,远眺西天暗红的晚霞,时间与空间似乎叠合,远古的气息融入体内,让人不知是处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接近友谊峰的兴奋成了篝火夜谈的主题,但由于今天体力消耗巨大,没过多久我们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早起来,营地四周的地面竟然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气温比往日低了很多。我也赫然发现各种动物的脚印,大小间杂,分布在周遭,它们应该是在半夜排队分批参观了我们的营地,品尝了索然无味的帐篷外层防水尼龙布,然后遵循黑暗森林法则悄悄退去,隐入茂密的泰加林,只留下几双充满惊恐、好奇、防备的眼睛,远远地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索伦格和我戴上手套和帽子,准备好冰爪冰镐,今天的重点是穿越友谊峰喀纳斯冰川。友谊峰冰川处在极北之地,受西伯利亚冷湿气流影响,降水丰沛。听说一会儿晴空万里,阳光四射;一会儿乌云密布,云腾雾绕,一会儿又是大雨倾盆或雪花纷飞,一天内可以感受到四季的变化。冰川之上银白色的梦幻世界看起来纯净而美丽,但实则危机四伏、险境重重。
没走多久天上就开始飘雪,耳边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冰粒打在冲锋衣上“啪啪”作响,扫过面颊冰冷刺骨。两个多小时的艰难行进后,我们抵达喀纳斯冰川的边沿,进入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冰蓝色世界,遥望四周,满眼都是冰清玉洁。索伦格和我一前一后开始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冰面,这些冰雪之下,很可能暗藏着脆弱的冰洞裂带,非常容易发生意外。一路上,四周都是幽深的冰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