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格扭头想退出去,额尔德西老村长叫住了他。“过来坐下!”老人的声音不怒自威。索伦格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过来,盘腿坐到席上,将马鞭斜靠在身边。
在灯光下,索伦格棱角突兀的脸,分明就是翻版的额尔德西,只是满脸的不羁与目光中的轻慢,还没有岁月洗刷的痕迹。恍惚间我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年少时的老村长赫然出现在面前,但意识里很难将索伦格任性叛逆的形象和老村长的威严慈爱关联起来。
老村长低头抽着烟杆,木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静。索伦格把玩着马鞭上的流苏,难掩内心的一丝忐忑。
“今天的事我们日后再说,”老村长打破了沉寂,将烟灰敲在桌上的铁盒里,缓缓说道。“你,和布莱恩先生走一趟西伯利亚。”
索伦格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转向老村长。他的眼光中满是惊诧与疑惑。他的手抓住马鞭,身体微微前倾,准备好想起身离开。
老村长似乎胸有成竹,他从身旁的袋子里摸出一个布团,放在桌上一层一层慢慢打开,里面露出一个泛黄的纸本。老村长用手摩挲着纸本,面色凝重而神秘。
“除了护送布莱恩先生去贝加尔湖,你们在途中会经过一个重要的地方。”老村长讲到。
“重要的地方?”我心中揣摩了一下,但不得其解。
“在西伯利亚图瓦共和国南部的一个山谷,有一个成吉思汗当年藏宝的山洞。”老村长兴奋起来,指着桌上的纸本,“山洞的具体位置我已经在日志里标好了。你们沿着日志上的路线反着走就能到达。”
老村长将日志轻轻推到索伦格面前,缓缓说道:“这是我当年从贝加尔湖经过西伯利亚迁徙过来时所作的记录。正好给你们做向导。”
索伦格抓过日志,上下翻动着,他的目光变得急切,仿佛已经看到了宝藏的影子。
“什么时候出发?”索伦格转向我,对我细细地打量起来。
额尔德西老村长又点上一锅烟,用力抽了几口,烟雾在灯光下飘散开来。
“越快越好。”老村长说道,”尽量在雪季来临之前多赶点路。等你们准备好所有行李后立即出发。”
第二天,我和索伦格分头行动,制备穿越所需的行李和装备。我租车来到六十几公里外贾登峪的一家户外俱乐部,采购登山及徒步用具。俱乐部的蒙古族店主叫胡狼,人称老胡。当他听说我要徒步穿越西伯利亚,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几乎没有人能孤身徒步穿越西伯利亚,尤其是在冬季。极端的气候、险象环生的雪山荒原、以及各种野兽的侵袭,随时随地都可能让人陷入险境。”
老胡低头将各种装备放进包里,继续讲到:“只有一个人,曾经做到过。”
“谁?”我好奇地问。
“额尔德西老爹!”老胡的音调中似乎带着无限的敬仰与崇敬。
“几十年前他孤身一人穿过了西伯利亚的荒野,抵达友谊峰时几乎奄奄一息,却不巧又遇到了饥饿的棕熊,为了逃生,老爹将熊引到断崖,抱着熊一起跌落山谷。后来老爹被喀纳斯的猎户搭救,养好伤后就定居在禾木草原。”
我已经猜到一半,但额尔德西老村长抱着熊跌落山谷的故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禁暗暗称奇。
“老爹是图瓦族的英雄。“老胡继续讲道:“他来到禾木草原后,很快就融入到四百年前就移居此处的图瓦族林中百姓,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老爹带领族人克服重重险阻,并多次击退外族的侵扰,最后在喀纳斯禾木草原筑起了图瓦人的家园。”
“可惜他的儿子为老爹丢了脸。”老胡将包扎好的包裹帮我放到车上,一边说着。
我猜到他说的是索伦格,看来索伦格的叛逆远近皆知。“他儿子犯了什么错?”除了昨天在禾木村桥头的冲突,我对索伦格的过往也颇为费解。
“额尔德西老爹一直为禾木村奔忙,孩子小的时候疏于照料。儿子长大后,性格桀骜,和村民冲突不断。后来听说去南方闯荡了,很多年才回来。回来后还是和别人格格不入,多次扬言又要出走。”老胡口气中带着无奈。
我上了车,老胡帮我将滑雪板平放在座位旁边,固定好。
“如果您一定要穿越西伯利亚,最好找个可靠的同伴。”老胡向我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