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想起了!”盛誉从那大雨滂沱的回忆中抽出身,“弘治六年的雨下的太大,微臣听不见世子的声音,但世子的口型是说‘简倦’!娘娘,写下讨萧氏檄跟当年组织国子监六十八学生上书的,都是简倦!” 花纭更为不解地蹙眉,紧张地攥紧了手帕,虽然这答案在花纭心里呼之欲出,但在盛誉告诉她真相的时候,花纭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简倦既然早就跟萧家结了梁子,那他现在为何还要帮沈鹤亭?” 花纭百思不得其解:“简倦是十六岁靠一篇骈文直接进国子监大门的人,以他的才华,就算不中举也会有人抱着银子追他作先生——他宁愿去山里种地,可见简倦并非追名逐利之人。如今却向司礼监低头……单一个想做官的理由,立不住脚。盛佥事,那日萧大帅究竟为何入宫?” 盛誉想了想,将近八年的光阴过去,记忆似乎也要被那日的大雨冲散了,他思索了大半晌,说出一个让花纭万分震惊的答案: “赐婚。” — 皇宫高殿之前台阶的尽头,伫立着一袭仙鹤补子大红朝服的男人。他撑着底色青绿绣粉白木槿花的油纸伞,此刻站在电闪雷鸣的天幕之下俯视萧元英,皮笑肉不笑。 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花从文鹰隼般的眼睛。 被花从文看一眼,萧元英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被捅穿了,并非是因为他多有么强大的气场,而是花从文身上透着一股让萧元英无比恶心的晦气。见他一眼,便有一把邪火烧透萧元英的心海。 三白眼藏着无限的阴谋,热衷于用一切毫无底线的方式上位,花从文无耻且败类,长满世家子与生俱来的欲|望与自负的灵魂掩藏在斯文高贵的皮囊之下,所作所为皆是负心荒唐。 萧元英不明白他为何能成为一国宰相,不明白他一条阴沟里的老鼠为何能轻而易举地夺走自己挚爱,更不明白他现在居然能站在萧氏的头上睥睨自己。 萧元英从心里便觉得花从文不配。 花从文朝他笑得更猖狂了。 萧元英拾阶而上,繁重的华服发出金丝划过银线的声音。本想对花从文视而不见,但耐不住有的人会主动开口。 “萧王爷,别来无恙啊。”花从文朝北面宫道挑了挑眉,“今日鄞都这场戏,王爷可还满意?” 萧元英冷笑道:“让一群被家族捧手心里的学生来宫中闹事,估计是早就猜到陛下的责罚轮不到他们头上,花相是懂得怎么让陛下难做的。” 大雨哗啦啦地砸在油纸伞上,花从文的笑容渐渐消失。 萧元英抬眸瞟一眼花从文伞上的木槿花纹样,有心提起一桩旧事:“本王记得句丽人多爱木槿,不过后来武定公①东征,那里的人便随风倒似的跟着大瀚喜欢牡丹。还挪了不少种子去养,可惜句丽水土贫瘠,养不活上国的富贵花。” 花从文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他紧紧攥着伞柄,好像在抓住谁的手。 现在换做萧元英皮笑肉不笑了,不怒自威的大将军此刻话里话外有股报复的滋味:“本王也提醒花相,宫里见不得木槿——纵是公主殿下的绣工,也没办法把木槿绣得如同牡丹般国色天香。花相倒是收敛些,莫跟个孩子似的到处炫耀。也罢,花相还有机会炫耀么?” 花从文心里顿时一颤,忍不住皱起眉头,有些破了心防:“萧元英你什么意思?” “当年你是怎么对本王的?”萧元英哼笑道,“花相,因果有报。让开,本王要面圣,莫挡路。” 萧元英一把搡开了花从文,径直走进大殿。盛誉跟着定北王跨进了殿,心思还在殿外惴惴不安的丞相身上,他不太懂为何能在一国宰相身上见到那般的担忧与恐惧。 弘治帝就在龙座里看着他们,姚铎用指节怼了一下盛誉的后腰眼,使眼色让他别心不在焉。 两人把殿门带上,空荡荡的地界,只有弘治帝、沈冰泉跟萧元英一行,除了雷雨声,静得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萧元英向弘治帝行臣子礼,皇帝这次没有立刻免了大将军的叩拜礼,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望向远方眼神放空:“你见到他了?” 萧元英眼前浮现花从文令人讨厌的眼睛,答:“是。” “嚣狂之臣,”弘治帝的声音很冷,冷得好似判官在宣读神明对罪人的审判,他狠睨一眼门外,焦急地拨动着手中翡翠佛珠。 萧元英察觉到弘治的异样,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萧权。 “大公子……”弘治侧眸看着萧权,换了一种略显亲和的口吻,此刻他好似邻家长辈一样问他,“今年得二十有二了吧?” 萧元英神色一凝,暗中腹诽弘治帝为何要问萧权的年纪,怕是要往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