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行……”李怀璟刚反应过来,“绑了谁?沈——您不是认真的吧!” “废什么话?”花纭呵斥道,她担忧地皱起眉头,低声说,“再这么放任他下去,人得毁了不可。” “臣明白了,”李怀璟给身后的李逍打了个手势,带了六个人才敢往萧府里去。 花纭目送他们离开,眼睛像进了沙子似的不舒服。其实也该清醒:曾经的沈鹤亭对她好是因为她是花纭,但他没有义务因为旁的人跟她拥有同样的姓氏而对之宽容。 花臻的善良、迂腐、愚忠就注定他会有这样的结局。 花纭愤怒的不是沈鹤亭为何要害她大哥,而是恨他将天下为棋,利用无辜人的本性,无辜人的真心,无辜人的性命来换一个与花从文撕破脸的理由。 花臻是为捍卫他的道义而死,原本重于泰山;可被沈鹤亭利用,他的死已经轻于鸿毛。 她落寞地侧过眼,发觉盛誉正站在台阶上望着自己——亦或是她身后的府邸。 盛誉眼里流淌出复杂的情绪,好似离家多年的游子好不容易跋山涉水回到故乡,却发觉故地非故园,故人相见但不识的悲寂。 花纭轻轻地叹息,坐在台阶上等待李怀璟。 竺州的傍晚红着眼睛,空旷无人的楼阁能听见风穿越廊亭的声音,街口的梅树还挂着几朵苟活过去岁那个寒冷腊月的白梅,幽幽淡淡地散发出花香。 她坐在干净透白的台阶上,外公留下的暗红色狐裘有些偏大了,露出胸前一截棕黄绣团凤的袄子。花纭生得贵气,脸庞饱满圆润,撑得起繁杂华贵的衣服首饰。尤其被冬日的冷一碰,瓷白的皮肤透出两团惹人怜爱的粉红色。 她呵了口气暖手,眼神放空地望向盛誉。 有风吹动小太后的头发,盛誉有些情不自禁地多望了她两眼,旋即就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头。 他抬脚刚踩上大帅府的白玉阶,心里就感觉不妥当,在下面恭恭敬敬地给空门楣行了礼,才顺着白玉阶的边缘,在比小太后低三阶的位置坐了下来。 花纭侧眸,只见盛誉从袖中取出一只卷轴,递给了她。 “娘娘之前说,要微臣调查简先生。微臣本想借锦衣卫的档案,但没有指挥使的令牌无权查看。只好托付微臣鄞都与蓟南道的旧友,拼拼凑凑把简先生科举之前的旧事捋了一遍。拖得时间有些长,还望娘娘恕罪。” 花纭拿起那只还挺有分量的卷轴,打开是盛誉用密密麻麻的小楷、按时间写的汇报:“就是用最快的鸽子,从鄞都、蓟南到北疆一个来回也要六天。佥事办事已经很快了,哀家怎会怨你?” 盛誉微微动容,小太后为人和善,他愿意给她做事。 盛誉整理的这份档案,是从简倦的文章入手,从他十六岁在滕王诗会作骈文、被选入国子监开始,再到简倦的三届失败的科举,最后是近来简倦与蓟南道明宇和谈,盛誉挑出了简倦文章里最具代表性的语句填在了这份卷轴中. 花纭能通过这些剪影,慢慢还原一个才华横溢但不得志的寒门贵子的形象。 按照盛誉的思路,简倦文采绝佳,但由于常年不得志赋闲在家对朝廷颇有怨言,导致后来他的文章激进得甚至有些偏激,字里行间都带着不满,在寒门中广为流传,这才有了个“利笔随安”的称号。 虽是只言片语,但花纭能感知到简倦的渴望。 看到最后简倦在蓟南城门下,单枪匹马舌战明宇幕僚,以三寸不烂之舌帮李怀璟打开了蓟南的城门,花纭不由得感叹——当初在太极殿上,简倦还是给他怨过的朝廷留了三分薄面。 花纭看到盛誉的最末一句,也是简倦斗明府的最后一句,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花纭看向盛誉,问道:“佥事何时成为的锦衣卫?” 盛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问题跟简倦有什么关系,但他如实回答花纭:“回娘娘,微臣是弘治七年入都武举遴选进的锦衣卫。在此之前,微臣是萧世子亲军都尉。” “原来佥事与指挥使是同年入都,”花纭猜测盛誉跟姚铎是萧大帅的先手,虽说上面有司礼监压着锦衣卫,飞鱼服绣春刀已经成为宦官的御下的工具,但他们武举的时候,司礼监秉笔恰好是沈冰泉——沈鹤亭的义父。 沈冰泉不似沈鹤亭那般“臭名昭著”,不曾结党与世家作对,不曾贪墨不曾暗中勾结亲王,算是兢兢业业地做他的秉笔太监。 奈何老天安排的终局愧对了沈冰泉,卷进裕德之案后,落了个暴尸街头的命运。 出身萧家军的姚铎与盛誉,为何能迅速在锦衣卫站稳脚跟。他们的能力固然出众,姚铎办的案子也是被史家朱笔赞叹的漂亮。 可抛开他们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