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兵权交接后,花纭在靖州府简单准备了几道菜,与李怀璟、盛誉、魏渊霖还有百里越等围在一起吃庆功宴。 端州这仗,靖州没费一兵一卒,李怀璟心里高兴得很。他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山里猎了一只肥呼呼的公鹿烤来吃。 这一桌子都是亲历端州大捷的功臣,不过吃的是属于除夕的家常便饭,大家坐在一起,也没分谁比谁的官职大,找了喜欢的位置就落座了,氛围还算轻松。 说实话这胜利跟李怀璟这坐稳后方的秤砣没多大关系,如今他兴致盎然地摆弄鹿肉。 炭烤盆里的火星子上蹿下跳,李怀璟饶有兴味地往肉上刷蜜糖跟盐巴,用匕首划花刀,弄了白天才反应过来,这桌上的人怎么那么安静,连筷子都不带挪一寸的? 当一桌人都不说话时,空气中就弥散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诶诸位是都不饿吗?”李怀璟旋下两片烤得焦脆的肋骨肉放进盘中推给了花纭,“嫂嫂先吃。” “哀家不吃鹿肉,”花纭将盘子挪给了盛誉,继续端正正地坐着。 盛誉瞧着那盘肉,简直无从下嘴。瞧瞧李怀璟,又瞧瞧花纭,尴尬地咽了口唾沫。 李怀璟可震惊:“为何不吃?这是臣在鹿窝口的草丛里蹲好久才猎到的小鹿崽子,很嫩的好吧!” “吃完流鼻血,”花纭用帕子擦了擦鼻头,“燕王若是喜欢就多吃点。” “不吃给我,”李怀璟一下子站起来从盛誉面前夺走盘子,徒手抓起两片塞进嘴里嚼烂,腮帮子填得满满的,他盯着花纭的眼睛,口中的鹿肉似乎比那活跃的精灵更让人热血沸腾。 李怀璟心满意足地咽干净,他吮吮手指,拾起匕首割下刚烤半熟的鹿腿,喃喃自语道:“这么好东西还不爱吃,有人还没来得及吃呢……鹿腿儿肉多,得给他留着……” “多裹些饴糖吧,”花纭瞥一眼他手上的鹿腿说,“‘有人’爱吃甜的。” 李怀璟捏着油纸,骤然觉得鹿腿变得沉甸甸,他瞧一眼手上的肉,眉头不由自主地往紧处蹙。 花纭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她却因那根被特地留给某个人的鹿腿,想起了还在天鹭江畔徘徊的沈鹤亭。 今个儿是除夕。 边疆连着下了很多天雪,是好不容易的晴天。西风劲劲,偶尔吹得窗户发出响声。她望着天鹭江的方向出神,除夕的午后了……该有好消息了。 她不敢在沈鹤亭离开的方向过多停留,生怕谁瞧出端倪。花纭顿首,在自己杯中斟了桂花茶,举杯对百里越说:“百里将军,哀家感激您。” 百里越听这话,一时没反过来自己是在十年之前,还是十年之后。慌乱地拾起酒杯,跪受花纭的敬礼:“一切都是臣分内之事,娘娘何必言谢。” 花纭说:“懂得哀家的,总胜过忠于哀家的。靖州与瑞州不曾商定昨日该如何部署,但将军的仗打得极为漂亮。既没伤端州城中一草一木,更没有无辜百姓因昨日之变伤亡,哀家便以茶代酒,替端州谢谢百里将军。” 百里越将自己的酒一仰而尽,给花纭叩首道:“娘娘胸怀天下,臣自明白娘娘苦心。殿下的两万大军是北疆的长城,降服刘福岂不是大材小用。臣便袭了靖州作投名状,好让娘娘宽恕臣这迷途的马。” “你简直比储君还懂嫂嫂,跟个蛔虫一样,”李怀璟一边嚼着鹿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收复三州的号子喊多少天了,瑞靖连场会谈都没有。太后一说要亲临端瑞,将军您就挖好坑、整顿好材料,跟‘素未谋面’的主子里应外合把刘福端了?听着倒像是段佳话,可惜,本王不信。” “燕王信与不信,哀家并不好奇,”花纭扫了他一眼,“今日只是庆功宴,燕王那些审讯的词儿,放错地界了。” 李怀璟悻悻地闭嘴。 房间再次陷入沉寂。 突然,花纭的心脏,开始剧烈而且没有规则的跳动,她心口绞痛,心窝仿佛压了千斤重的巨石般窒息,她猛然捂住胸襟,眼泪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落在她的手背上。 刹那间的感觉仿佛一脚踩空时的惊慌,她不明白缘何如此,还有眼泪……为何会流泪呢? 李怀璟见状,马上弃了匕首,关切问道:“嫂嫂你怎么了?” 盛誉见她状态不好,刚要对屋外唤太医进来,“砰”的一声——便有个黑黢黢的人撞开了房门,带着一身血污与脏雪滚了进来。 盛誉下意识拔刀指向他,可定睛一看,惊道:“卫雨墨?!你不是随掌印一同去天鹭江和谈了吗?为何跑了回来,还弄成这个样子?!” 卫缄脸上满是伤痕,嚣张的刀疤下又生了紫红的冻疮,凶悍的泪滚滚向下淌,堂堂八尺汉子此刻竟